女孩容貌姣好，身段如柳，豆蔻年华。
男子头顶头发所剩无几，酒糟鼻，还顶着一对招风耳……
一点都不般配呀！
画面有点辣眼。
罗五谷皱着眉看了小半天，才犹豫道：“是看得有些眼熟，但是不知道像谁。”
顾瑾小声嘀咕：“觉不觉得与我的义兄宋小虎有点像？”
罗五谷顿时反应过来，拍了下大腿：“啊对，是的，有点像。”
在利州群山，罗五谷与宋小虎也打过不少交道，那时练武，宋小虎会在旁比划，师父见了后，索性也教了他几招，不过这小半年没见面，他模样有了一点点变化。
罗五谷悄悄打量女孩，又转头悄悄打量宋小虎。
越看两人面貌越相似。
他压低声音问询：“师父，昨日听小舅说宋小虎在东城寻人，这个女孩莫不是他妹妹？”
难怪他特意在信阳茶馆订位，这是叙旧和查探两不误呢。
顾瑾正要回话，那店小二端着茶壶稳稳走过来。
“信阳毛尖一壶，绿茶两壶，桃花糕一碟，芙蓉糕两碟，葡萄干一份，荔枝果两份，三位客官请慢用。”
罗五谷望着迷你的茶壶和玲珑般的点心碟子，不敢置信。
顾瑾低头望着，不由也哑然失笑。
那桃花糕，芙蓉糕，和荔枝果什么的，它们码成金字塔的模样，摆在一个巴掌大的小盘子里，非常有型，也非常好看，但量实在也太少了。
眼前这些糕点的分量与形状，与她曾经吃过的那些分子料理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以量少精致作为噱头。
偏偏就因为量少精致，反而还能卖出高价钱，颇受富人的追捧。
南宫闻真是个妙人，做生意的手段，别出心裁，难怪能够被南宫凌看中将他带回眉县。
宋小虎见茶果已经上来，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热情招呼道：“瑾妹，信阳茶馆的点心在周国非常有名，快尝尝。”
他今年十六，从战场退下来后，整个人已经褪掉少年的青涩，举手投足之间已有成年男子的风范。
“谢谢小虎哥。”顾瑾开口道谢，伸手捏了一块芙蓉糕。
那芙蓉糕只比指甲盖大一点点，吧唧两口就没了，她甚至没有尝出什么滋味。
她讪讪一笑：“确实不错，吃了还想吃。”
顾瑾说完，试探着问：“小虎哥，那个穿绿色衣裳的女孩，看着与你有几分相像，她是你一直在寻找的妹妹吗？”
“我觉得是，但她不认。”宋小虎语气低沉，有些伤心。
顾瑾出言安慰：“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小虎哥可以再多打听打听，对了，你到京城后还跟着吴广峰大人吗？江川和楚九章有没有和你一起。”
宋小虎听到询问，收拾好心情认真回话：“差点忘记了，瑾妹，大哥多亏你指点的那些功法，回京城后，就得到了吴大人的重用，我现在虽然没有正职，但在吴大人手下当差，还是有些身份地位的，这次打听到妹妹的消息，吴大人体恤我，特意让我来东城寻人。”
“对了，进京后，裴大人就被收监，不过楚九章并没有受到牵连，现在是樊訾枋大人的贴身护卫。”
“至于江川，他在边城受了伤，回到京城后一直在养伤，因为不太熟，平日里我们见得不多，现在他具体在哪，我不太清楚。”
得知自己的大徒弟平安无事，顾瑾总算放下心。
“瑾妹，你准备什么时候前往京城？”宋小虎喝了一口茶问。
顾瑾：“不出意外的话，大后日可以启程，小虎哥，你呢？”
宋小虎叹口气：“我估计还得要几天，我得等这边的事办完才能离开，瑾妹，你到了京城有落脚地吗？要不，你再等几天，我们一起回京，人生地不熟的，有哥在，起码可以帮帮你。”
顾瑾摇摇头：“已经定好日子，不好改。”
现在时事变化的那么快，在东城逗留三天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不能再等了。
宋小虎闻言，想都没想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
“瑾妹，大哥到京城后便置办了一所宅子，虽然地段不好，但是房间很多，京城的客栈每天要花费的银子可不少，你就住在大哥家，没必要花那冤枉钱。”
顾瑾有点惊讶。
昨日徒弟们打探的消息，其中就有京城的房价，就算地段不太好的宅子，没有关系，也不是普通人能够买得起的。
自己结拜的这位哥哥，如果没有发一笔横财，光靠当兵的那点月银，只怕不吃不喝两百年才能买得起。
见她疑惑，宋小虎凑过去小声耳语：“从利州大山穿过时，吴大人曾打杀过一队异鬼，那队异鬼正好抢掠了不少钱财和粮草，大哥表现好，因此吴大人分了很多银子给大哥。”
他说话时，语气很低沉，心情似乎很差。
那场战役，如果不是吴大人利用伤兵和同行的平民百姓作为挡箭牌，他们只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顾瑾眼睛闪了闪，没有追问。
吴广峰带队离开大山，手下的人伤的伤，残的残，拥有战斗力的士兵不过几十人，如果不靠计谋，不可能从异鬼手中掠夺钱财。
宋小虎收拢心情，将钥匙塞到自己义妹手中：“瑾妹，在大山，大哥人微言轻，吴大人强征你家粮食只能眼睁睁看着，现在大哥混出头，你就莫要再推辞了。”
顾瑾有点不好意思：“小虎哥，不是我推辞，是离开利州群山后，我后来又收了十八个徒弟，另外还雇佣了一个武者和两个弓箭手，人太多，不好麻烦小虎哥。”
宋小虎装作生气的模样，瞪了她一眼：“什么麻烦不麻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你收着钥匙你就收着，我那院子有两进，住你们四十几号人，虽然拥挤，但也不至于打地铺。”
顾瑾见宋小虎确实真心实意，只能将钥匙收着道了一声谢。
他们两人交谈时，罗五谷一边喝着茶，一直竖起耳朵听茶馆里茶客的交谈。
但他听了很久，也没有听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他不由有些泄气。
奇怪，在利州，鹏城还有香河县等地方，在大街小巷和茶馆都还能打探到有用的信息，怎么在东城却一无所获了？
他暗自纳闷，忽然想起什么。
是了，周国不准普通平民妄议朝政，东城离京城这么近，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肯定不敢胡乱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听会戏吧。
顾瑾虽然一直和宋小虎交谈，但耳观六路，坐在身旁那些茶客们的言谈，也都听进心中。
朝廷明令禁止普通民众不准谈论政事，但从民生其实也可以反推出很多信息。
就比如在上辈子，很多人看新闻联播，看了也就看了，但有些人看新闻联播，看的就是政治。
他们能从新闻联播中分析出国家大的政策改变，提前做好应对。茶馆里刚刚那些茶客，看似说的都是民生，比如开春后纸张便宜了，砚台也便宜了。
绫罗绸缎的价格也跌了不少。
这背后，隐藏的都是周国现在的经济状况。
东城看似一片繁华，但经济已经出了问题，如果不干预，只怕会崩坏。
上辈子，顾瑾听得最多的是通货膨胀。
但其实还有通货紧缩。
“价格和成本正在普遍下降，即是通货紧缩。”
周国民众的钱都被皇帝刮搜，市面上流通的钱应该在减少，平民百姓手中的钱少了，对某些不必要的开支自然会缩减，能不买的尽量不买，除非是柴米油盐这种硬通货。
所以，那些非日常用品的商家为了卖出货物，他们只能选择降价。
昨天调查过后，顾瑾已经知道东城粮油的价格，价格不便宜，这还是官府管控的结果。
茶馆的喝茶的大部分都是男子，他们不会关心内宅的开支，说的都是纸墨笔砚或者喝花酒等事，话头提起，自然会讨论到价格的事情。
将两件事放在一起，顾瑾对周国的经济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
周国的经济似乎正处在即将崩盘当中，就是不知道这个雷什么时候爆？
还有，这信阳茶馆，虽然看起来热闹非凡，但主要还是因为请的店小二太多，他们穿梭在各个角落给客人们添茶倒水，估计应该是在收集信息，背地里许是一个情报机关。
南宫家财力如此雄厚，又有信阳茶馆这种谍报机构，他们一族，想要在末世争得一席之地，只怕如囊中探物。
顾瑾回去后，一边等袁天冬变卖家产，一边加紧购置物资。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眨眼间，两日就已经过去，她告别宋小虎，带着自己的队伍浩浩荡荡前往京城。
袁志为了节省开支，将小厮奴仆一一遣散，他们一家六口，坐着一辆马车。
仓库里的药材，也都全部打包密封好，由顾瑾的徒弟们负责运送。
袁天冬则和李大海他们一起行动。
在东城，通过袁志和宋小虎，顾瑾已经摸清京城对外来人口的管理制度。
如果想要获得京城户口，有四个途径。
第一，必须有亲人在京城，亲属作为担保人，才能落户“白籍”也就是普通的平民。
第二，如果不能落户“白籍”要么卖身为奴，奴籍上标注主家身份，才能永远留在京城。
第三，是“黑籍”户口，这种户口比“白籍”户口低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