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云心思细腻,想来他应该猜到木云霄今日会过来,他们两父子的恩恩怨怨,旁人不好插手,就由他罢。
顾瑾相信他能处理好,并且不会给团队带来麻烦。
今日跑一天,她有些累了,想着早点休息,不过她对甄家送过来的奴隶船长很感兴趣,不见见估计睡不着。
李仁勇早就在外等着,见罗五谷出来,忙拎着奴隶走进来,“瑾儿,这人怎么办?”
顾瑾抬眼,就见到一张面目狰狞的脸,他左边的脸颊用烙铁烙了一个很大的奴隶印记,虽然伤疤已经痊愈,却看起来非常恐怖。
王本贤木着脸,他静静望着打量自己的小姑娘,心里毫无波澜。
他现在是奴隶,谁拿着他的卖身契,谁就是他的主人。
——哪怕对方是一个没断奶的孩子。
顾瑾察觉到他木然的状态,起身走到对方面前沉声问:“听甄诚说,你以前是船长?”
王本贤没有回话,只微微点头。
顾瑾围着他转了一圈,对新收的人员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此人的心性,在奴隶主的调教下已失去原本的脾性,成为一个只认卖身契的人!
好也不好!
好处是卖身契在手不用担心他会背叛!
坏的是当末世来临,秩序崩塌,卖身契作废,那背刺就是分分钟的事!
所以,在这五年,她和家人要从此人学到驾驶船舶的技术,到时候就算他撂挑子,也不用担心没有人开船。
“小舅,带他下去,看看后院哪个房间空着,给他单独安排一间房。”
王本贤看起来凶神恶煞,让他单独住一间房,李仁勇有点不放心,不过,既然自家外甥女发话,那就这么安排得了。
反正卖身契已在坊主那易主到李家名下,他要逃也要掂量一下被抓到的后果。
顾瑾将今日事情处理好,又将明日需要办理的事情梳理清楚,才沉沉睡去。
她睡了,上午在她手中吃了亏的甄诚还枯坐在书桌旁,毫无睡意。
甄诚最小的儿子甄子维得知风煊任务失败,说出自己的想法:“爹,既然周家缺物资,不如我们用物资打动她,到时候先只换一个名额让对方掉以轻心,待我住到周家去,再伺机偷到文书,到那时,便可以将周家拿捏,爹觉得此举可行吗?”
甄诚沉默不语。
他昨晚之所以派风煊去偷文书,也是看到“周家”人口少,且以孩子居多,又住在豆腐街,想来京城应该没有人脉,所以才铤而走险,却想不到被人抓住把柄。
今日与那掌事的小姑娘打了交道后,甄诚知道对方的实力不像表面上看起来柔弱不堪,已经打消了偷文书这个计划,
他沉声拒绝:“不行,此事风险太大,且对方底细还没有摸清,得从长计议。”
甄子维见甄诚反对自己的提议,心里不以为然,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此计不行,还有另外的计谋。
“周家”那些人,总有能被银钱收买的,到时候让内鬼偷文书,一定能成!
甄诚正琢磨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打动周家让出一两个名额,就听到小儿子又献出一条计策……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否决。
作为一族之长,当然希望族人能获得更多的名额,小儿子的计谋点燃了他本来已消失的野心!
甄诚脑海里天人交战,他左思右想,觉得此计可行。
甄诚是一个生意人,在他看来,每一个人都有弱点,只要堪破他人弱点,顺势引导,那么基本都会被引诱,引诱不了,要么是筹码不够要么是利诱的方法不对。
喜欢美色的,用色诱之,喜欢钱财的用利诱之,喜欢权利的以权诱之,等等,诸如此类。
“周家”四十几口人,听守门的士兵说,其中不少人是孤儿。
他就不信“周家”收养的孩子,个个都重情重义……
美色,钱财,权利总有一项会让他们心动。
“行,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不过千万要留意,不要让周家人发现。”
甄子维闻言,终于露出一个笑脸:“放心爹,这件事我会办妥的。”
这边甄家对偷文书没有死心,木云霄回去后也是越想越生气!
小丫头片子,欺人太甚。
木云霄坐在书房,独自气了大半天,本想直接派人去杀手阁请杀手,但在准备好书信后,心里忽又七上八下起来。
于是,大半夜的,木云霄将自家两个幕僚从被窝里扯了出来……
明台镜与庞同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两人肃然而立,不敢向以前一样侃侃而谈。
“明先生,庞先生,周家那个小丫头如此折煞老夫,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木云霄忍着怒气问道。
明台镜猜到家主的心思,他急忙劝解:“周姑娘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家主有容乃大,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是吧,庞兄?”
庞同虽然处处看不惯明台镜,却也知道此时不能煽风点火:“明兄说得对,家主心胸宽广,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
他们不劝还好,一劝木云霄火气更大了。
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那臭丫头说的话。
他脸色阴沉地望着自家的幕僚:“明台镜,老夫尊重你是谋士,但为何今日在与那小丫头片子介绍时,却将老夫放在最后,难道老夫的地位还不如你们两人不成?”
主子忽然发难,明台镜心道不好。
庞同脸色也变了。
他自从被请到木府,时常与木府各房主子走动,在他刻意的打探下,庞同知道木府的幕僚,经常更换,时间最长的,也不会超过三年。
各房的主子更是戏谑,铁打的木府,流水的幕僚。
今日在周家,那“周姑娘”故意挑拨离间后,庞同心里隐约感到不妙,果然,这还没有过一晚呢,木云霄就发难了。
庞同不由暗暗责怪明台镜。
此人虽有些谋略,却自视过高,又见木云霄愚钝,仗着资历老,便主次不分,以为能将木云霄掌控在手,他也不想想,木府能成为云城首富,自然有些手段……
庞同看在眼里,却从来不说,也乐意助长明台镜的气焰,希望他失去家主的信任,自己好趁机上位,却想不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倒被他牵连了。
两人冷汗涔涔,异口同声解释:“家主误会了,可千万不要听那黄口小儿的挑拨……”
他们竟然还敢推脱成挑拨!
木云霄怒发冲冠。
明台镜如果真的将自己奉为主上,又怎会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
木家祖训有三十七条。
他被父亲判定资质平庸,接管木家后特遵从祖训第四条请了谋士替他主持诸事。
而祖训第五条,那就是不能让谋士长期把持木府,以免奴大欺主。
明台镜在府中已有三年,差不多到了辞退的年限,所以木云霄又特意请了庞同作为接替。
不过,这人看起来也没啥用,居然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斗不赢,留他何用?
一想到那臭丫头,木云霄怒气就难以平复。
他望着对面看起来毕恭毕敬的两人,总觉得两人在心里其实在嘲笑自己蠢。
木云霄最讨厌别人说他蠢。
他记得很清楚。
那年他才十二岁,父亲当着族中所有人的面,判定他资质平庸只能当守成之主,自那以后,他便活得卑微又谨慎,他怕自己做的不好,惹得族人不满。
为了让族人相信自己的能力,他努力迎合他们,可那些人在背后却还是骂他愚笨。
再长大一些,木云霄似乎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但凡瞅到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说话,就总觉得那些人是在偷偷说自己的坏话。
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不过他一直忍着。
直到他顺利当上家主,他觉得自己忍够了。
所以,有一次他窥视到第一任妻子与丫鬟在讲悄悄话时,他终于爆发了。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能力。
所有人都在背后说他蠢。
就连自己的妻子也是如此,那她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