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京城显贵他们的信息要么是派人打探要么是从鸽坊买下的。
如果皇帝故意释放烟雾弹，鸽坊的消息又真假参半，那权贵们必然看不清……
两人琢磨明白后，都松快起来。
皇帝如若真会对抢夺文书的家族出手，也算是替天行道。
比如晟修之，就算他能在五年中拿稳文书，五年后，也会被皇帝清算。
正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山还比一山高。
不过，在此之前。
对方做出那么多恶劣的行径，必须薅他一层羊毛下来。
宅院外，传来更夫的打更声。
丁荣贵起身告辞：“宗主，子时已过，该休息了，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顾瑾连忙相送：“这几日丁老殚精竭虑，待忙过此事，我便派人去鸽坊打探消息，还请丁老放宽心。”
听娘亲说，那晚吴雨闯进府中，得亏他一直稳住众人，才没有将事情激化。
没有他，那晚少不得伤几个人。
丁荣贵，乃镇宅之宝。
为了他的身心健康，找回丁家失踪的儿媳妇和两个孙子，花些银钱，很值。
丁荣贵行走的脚步顿住，心里酸楚不已：“多谢宗主挂念，家人一事，老夫自会处理，宗主且放心。”
顾瑾怕老人难受，也不敢多言，只点头应好。
两人离开书房。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又翻看几页医书后，才吹灭油灯准备睡觉。
丁荣贵说得对。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打。
这一仗如果能打赢。
她便能沉下心来，将练兵囤积物资等事宜提上日程。
一夜无话。
第二日。
晟家一早便送来帖子，约顾瑾巳初会面。
顾瑾应了。
对方既放下身段谈判，说明伊利家族和云家的势力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他应该不会再派人刺杀。
顾瑾如约而至。
听雨茶馆。
听雨阁。
顾瑾和晟修之面对面坐着。
双方脸色都不太好看。
晟修之望着年纪明明不大却看起来像个大人模样的女孩，觉得不可思议。
他查到的信息，顾瑾十岁。
可眼前的她，无论是身高还是言行举止，已有及笄年华。
她怕是雨后春笋成精，一夜成人！
顾瑾望着比自己大很多的青年，也觉得不可思议。
丁荣贵查到的信息，晟修之二十一，但眼前的他，无论身高还是面容，看起来像中年大叔。
他真的长得好着急！
晟修之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
他“唰”了一下，打开折扇，率先开口：“顾姑娘，久闻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顾瑾懒得应付，她冷声嘲讽：“晟公子好手段，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私闯民宅，众目睽睽下抢走我家文书，你是欺负我背后无人是吗？”
晟修之淡然回应：“顾姑娘说笑了，晟某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物件，只是手段粗暴了些，惊扰到贵府，实在抱歉。”
顾瑾见对方死不承认，她“腾”的一下起身，“既然晟公子毫无诚意，那就不要谈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晟修之见状，起身拦住。
“顾姑娘别急。”
“晟某话还没有说完呢。”
“这样，那晚晟某确实行为不当，扰得你们李家鸡犬不宁，顾姑娘想要什么赔偿，尽管提。”
顾瑾装出诧异的模样：“晟公子是在装糊涂么，我自然是想要回文书。”
晟修之闻言，“啪”的一下收拢纸扇，他脸色暗沉说着：“顾姑娘，事到如今，我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文书，晟家不可能归还。”
“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只要晟某拿得出来的，一定会让你满意。”
“这也是晟家最后的让步。”
“如果提议你不接受，那我们两家就闹到不死不休，看谁手段更狠。”
晟修之神色一凛，整个人发生天翻覆地的改变，之前谦和的气息丝毫不见，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扑面而来。
顾瑾丝毫不畏惧。
她挺直腰背，讥讽道：“晟公子如此行事，比强盗更恶心，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们两家便不死不休，今晚，你且好好等着。”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晟修之居然还在试探，这人心机真是剑戟森森，不可轻率。
既如此，那就继续演。
顾瑾放完话，径自离去。
晟修之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头疼。
头疼之余，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晟家乃名门望族，李家不过小门小户。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真要闹起来，晟家会很被动。
他坐着马车离开茶馆，前往吴府。
世人都晓得吴广峰是个贪官。
私底下，更是给他取了一个外号。
叫见钱眼开。
钱，晟家多的是。
流水的银子送过去，他就不信吴广峰不动心。
只要吴广峰出面，顾瑾再不愿意，也得将文书双手奉上。
毕竟，她请来的说客，官衔可大不过吴广峰。
——以势压制，他也会。
晟修之的大手笔，确实让吴广峰意有所动。
正好他也想将顾瑾以及李家人收入麾下，借着这个由头，吴广峰给吴雨下了一番指示，让他务必将此事促成。
吴雨接到命令，大摇大摆走进李家。
顾瑾算到晟修之会请人施压。
却没有想到请的人居然还是吴雨。
她礼貌迎接，客套询问：“不知吴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老实说，吴雨做贼心虚，自从伙同晟修之抢文书后，他也不想再面对李家人。
可是，干爹的旨意不可违背，他只能硬着头皮拜访。
“是这样的，顾姑娘，那晟修之也不知使了何种手段，投靠我干爹门下，我干爹的意思是以和为贵。”
“既然晟家退一步愿意赔偿，顾姑娘见好就收。”
“至于文书之事，我干爹说，让你们放心，等时机一到，自然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安排。”
吴雨琢磨不透干爹的指示，只以为是干爹收受晟家的钱财，为安抚李家人，在朝中给他们安插差事。
顾瑾却听得明明白白。
她非常诧异。
听吴广峰的意思，他居然愿意给出名额！
名额非常重要。
这，他居然都可以安排！
这未免也太大方了。
一定还另有所图。
果然，她念头刚转。
吴雨要小心翼翼开口。
“顾姑娘，我干爹非常赏识你以及你的家人。”
“他说只要你愿意，可以给你以及你的家人在朝廷安排差事，不知顾姑娘以为如何？”
顾瑾闻言，眼神微眯。
还真猜对了！
吴雨临阵倒戈，确是受吴广峰指示，他想让自己承情，方便再次招揽。
吴广峰此人，也还真是执着。
他那时在利州群山就招揽过自己，想不到时隔多日，竟惦记着此事。
顾瑾斟酌片刻，开口回应：“劳吴公子传话，我以及我的家人暂时对进朝廷当差并不感兴趣，但是，如果五年后，定会为吴大人鞍前马后，死而后己。”
吴雨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在五年后才为干爹效力，就觉得非常奇怪。
正要问话，忽然想起顾瑾今年十岁。
五年后才及笄。
顿时豁然开朗。
他试探着问：“好，此事待我回府会告知父亲，那晟家一事，顾姑娘考虑好了吗？”
顾瑾点点头：“想好了。”
“既然有吴大人从中斡旋，面子肯定还是要给的，文书晟家可以不必归还，但是，他需要给我一艘船和两万两白银，这也是我最后的退让。”
见顾瑾同意不再追究文书，吴雨总算舒了一口气。
“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晟修之那小子要是不同意，就是给脸不要脸，爷爷我踹死他。”
两万两银子，于普通的平民百姓，可能几辈子都赚不到。
但对权贵来说，不值一提。
特别是晟家曾经出过相爷，此人在位几十年，都不知道给晟家攒下多少家底子。
至于船舶。
晟家本就有造船厂，挪动自家用的给她一艘船，不算事。
怕对方抓住细节问题诓骗，顾瑾又详细点出船舶的型号和载客量与船舶交付日期。
对此，吴雨一一应承。
顾瑾查过信息，陆家和晟家生产的都是中小型商用船。
载客量一般是一百人左右，运输物资重量不能超过四千斤。
他们两家生产的船舶，质量乃行业翘楚。
正是因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