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孙家府中。
月照半空，映得府中一片白亮，却照不进那寻常屋中。
此时的孙长明正伏在垫子上，嘴里死死咬着一根木棍，面容扭曲，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一旁桌上的灵石灯光照出一位老人正贴着孙长明，在其背上勾画着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人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松手瘫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孙长明也如释重负般松开了嘴里的木棍。
他缓缓起身，扭转着身子，借助桌上的铜镜和灯光，看清了背后纹上的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就在这时，那四个大字突然模糊了几分，如水染墨滴晕开，孙长明随即感觉到了后背阵阵暖意打入体内四肢。他缓过劲来，好似明白了什么，问向老人：“爷爷，您不是说这只是刺字吗？”
那老人听出了话中有着质问的语气，喘声说道：“长明，孙家以前的兴盛我是小时看在眼里，孙家今日的衰败，我也是记在心里。明日便是武举，孙家如今有出息的苗子只有你了，我今晚为你所刺之字，能躲过检查，并且能让你暴涨到炼气初期的实力。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可这……”孙长明明显眉头紧皱，辩驳道，“我能感觉到里面有着真气之力，这不就是取巧之功吗？那我与那些将用老鼠须子写的小抄带入考场的作弊小人有甚么区别？”
“长明啊，我当然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地得到你应有的成绩。可这武举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啊！你殊不知，下武举里虽说只能是凡人子弟参与，可背后又有多少门第暗中耍花招。”
“我只知道，人行一世，无论何事，都要求个‘义’字，而公义也是‘义’！”
老人听到这话，早有预料般长叹一声：“唉……这样吧，这刺字里所藏着的一点气力不会影响你，只有你真正需要调动，它才会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孙长明想了想，还是妥协地点头了。毕竟选择权在自己手里，只要自己不去用，那就不是作弊，那至少还算是公义……
次日清晨，天高云清。
等到孙长明手中三根香郑重地插入面前坛中，他抬头说道：“列祖列宗保佑，此次武举，孩儿定要闯出天来！”
孙长明走过说着鼓劲话语的长辈，穿过挤在两边的家丁，上了一辆轿子，在一阵锣鼓喧腾和行人注视下走向武举场地。
大封武举历经十几万年，早已演变分化成了上下两层武举，上武举是专门为那些名家大族的子弟准备的。他们早年便踏入修行，报考武举时多是已经筑基，再次也是炼气圆满。下武举则是为普通门第和平民设立的，他们没有修行门路，最多只是会些腿脚招式。
因此下武举的规定就是仅限于凡人，不得有真气或灵气助力。
听爷爷说，以前孙家也是能参加上武举的。孙长明心中不禁有些落寞，但又燃起了一团斗志的火焰。他的心中多了很多声音，扬名立万，一举夺魁，家族正名！
而这一切的一切，他发誓都要在一片光明和坦荡下，在所有人的钦佩目光下，让所有人都承认这一成就！
“丙组举重第一，孙长明！”
“乙组骑射第一，孙长明！”
“戊组马枪第一，孙长明！”
重重考验，换来的是考官一次次相同的评判，赢来的是旁观一次次的鼓掌欢呼，孙长明没有哪怕一次动用过刺字中的真气，他所依靠的只是自己打磨出的功夫。
这里似乎并没有爷爷所说的那般充斥着阴险狡诈，加之孙家虽然算是没落，可也算是凡人中的大门第了，这让孙长明一路更是畅通无阻。
“最后一关，比武擂台！”
考官拖着长调宣布起事项，大致就是“点到为止”“刀枪棍棒”这些说辞。随着考官一声令下，几个石砖擂台上一起开始了比武争斗。
这一次，孙长明没有那么顺利，一路上有几家是他认识的家族，与他们的比试往往有胜有负，他们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基本见不到与他一样赤手空拳或偶尔拿个兵器，几乎都是暴涨了些许力气和速度，若是中了他们手段，保不齐就失了比试。
但即使这样，孙长明也依然没有动用力量，他只是凭着自己，赤裸地与这帮半步炼气初期的武夫厮杀起来。所幸比试评判是依据胜场总数，他是奇迹般地靠狠劲与毅力打入了最后的回合。
现在，留在比武台下算上他只有四人了。
四人抽完了签等待分组结果时，孙长明默默打量起了其余三人。他们身上都或有或无地散发着真气的气势。他又抬头看着上面正在判决的考官们。
考官的眼睛有看天的，有看地的，有看树的，有看花的，有看案桌的，都是炯炯有神的。而以孙长明的见识，他也看见了有与那三人沾亲带故的。
“第一组，龚有泉，孙长明！”
两人上台，龚有泉感受脉络，运转起那微薄又不可忽视的真气，看着对面摆好架势的孙长明，笑着说道：“就靠这些，凡人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