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设定是一个架空机械文明,但实际上是后启示录故事】
【可以把本文视作一种if线,一个文明被动的安全声明,不安全了就用武力把你变安全,乐】
“吾身乃自然造物,如何跪于这虚构之神?”达尔文手戴镣铐,站在定罪阶梯下,声音平静。
“神造人,人不自知而妄称神躯不为天赐,此为傲慢。”高耸的审判台上,教皇与七司教端坐,他已分不清这女声出自纯洁司教或是良善司教,在多年未做祷告的他听来,他们白色面具下的声音只是冷漠如常。
“正是我的谦逊,才驱策我追寻真相,看清答案。”达尔文抬起头,仰望着眼前银灰色的阶梯之上的白色人影,他们背光而坐,正中的教皇法衣双肩上浮夸的装饰物投射下的阴影正好笼罩住了达尔文。
“放肆!教廷七年前准你随飞空艇圣贝格尔号去传福音,本是光荣之事,返乡三年你却四处散播无神谣言,鼓吹人本天成,教区内外被荼毒者不计其数,如今在吾等代行者面前不为自身罪孽忏悔跪服,还自称谦逊?”沉稳严肃的男声,却毫不遮掩地透着热忱,是七司教中最狂热的忠诚司教。
忠诚,是第几位列的司教来着?达尔文努力回忆了下抛弃许久的那些条条框框,眯起眼,望向左数第二位的白色身影:“不知各位司教,可曾踏出过这伟大苍穹殿?”他并不等待回答,继续说道:
“元历2893年,圣贝格尔出航,第一站新康诺威,三周之后北上卡特利亚群岛,再往后是七面滩跟萨卡卢尼亚...共计两年航行,半个地球,知道我见过几多生物吗?”他向前踏出一步,镣铐叮当作响。“鸟雀记录172种,标本89份;哺乳兽类54种,标本17份,爬虫类77种,标本44份;昆虫光是未被记录者便多达129种,标本107份....”
“正是为教廷丰富这万国博物的功劳,你才有进七子学院的资格,而你却借着这神所指引的殊荣大肆行魔鬼之术,妄图否定神之伟业,熄灭神之威光,此乃背叛。”秩序司教打断达尔文,做出裁判,一如既往。
似乎早就料到争辩不过是无用功,达尔文安静下来,沉默片刻,说道:“那么我以人子之身,欲于这苍穹殿上,断罪梯下,兹证清白,行我所应行之事,请允我慈悲辩护!”慈悲辩护,教廷审判中罪人为数不多的权利,梯下陪审的七十七圣徒中只需一人愿意,也可替罪人举证辩护。
“断罪梯前圣光不灭,魔鬼皆无所遁形,无妨,纵使你罪无可赦,神也应许你辩护的权利。”忠诚似乎很乐意看到达尔文提出辩护,七十七圣徒皆是虔信者,怎会有人敢为这百年不遇之大罪人辩护?
本该没有。
然后灰袍圣徒中站出了一个瘦削的身影,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就是寻常沉默安静的灰袍们也开始诧异地私语起来。
那身影放下兜帽,单膝跪地:“圣徒费茨罗伊,蒙慈悲圣名,以为待罪者辩护。”菲茨罗伊站起来,依旧是灰袍亦无法遮掩的瘦削,却和达尔文站得一样笔直。
“费茨罗伊,前圣贝格尔号船长兼新教区首席布道牧师,包庇亲友于神旨有悖,你应该清楚。”忠诚司教声音又低了几分,仿佛把大殿内的气温也降低了几度。
“自然清楚,在下只是为真相证言,圣典 戒律书七章十四节第四句说,祂准许真相并让我寻找,真相亦接近忠诚。”
忠诚司教正欲回击,却被教皇抬手阻止:“无妨,断罪阶梯下必是公正。让他们将谎言摊开在神的威光前,然后为此羞愤懊悔也罢。”
达尔文跟费茨罗伊互看一眼,还不是能举杯互酌的时候,可两人坚信着相同的胜利。
“小人请求将这些胶片作为证物。”费茨罗伊从袍子下掏出一沓胶片,交于一旁穿着镀银铠甲的沉默骑士。骑士接过,小跑着上了断罪阶梯。
骑士精钢的重甲靴踩在台阶上,发出规律清脆的碰撞声,回响在整个苍穹殿。
这是昭示未来的钟声,是新时代诞生的啼哭。
阶梯一旁的透镜打开,白色光束投射在苍穹殿地面之上,达尔文与费茨罗伊独立其间,拉出两条显眼的影子。
沉默骑士将第一张胶片放了进去,地面上投映出《物种起源》的封面。
“适可而止!”忠诚司教突然拍案而起,伸出手指着阶梯下的两人:“准你这异端辩护已是开恩与慈悲,如今竟将这邪说投在这伟大苍穹殿上,亵渎!亵渎神明!”他动作大到脸上戴着的白色面具亦震飞出去,露出因愤怒而扭曲的铁灰色脸庞。其他众司教也是震惊无比,也有人想要前去关闭投影透镜。
倒是教皇依旧淡然:“哦?这邪说已被毁尽才对,竟还有这昂贵的胶卷备份,看来是费茨罗伊牧师,你私藏邪物?”
“在下只是为这真相做个保管,这是本应世人皆知之事。”费茨罗伊仰望着教皇,语气坚定。
达尔文也踏前一步,说道:“是否是邪说,何不看后在做定论?”
“为何你们总固执于此?”教皇似乎叹了口气,“明知所行之事是罪孽,为何不能珍惜自己生命?”
“有些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比如忠诚,顺从,与满足,并为神所赋予的一切心怀感恩。”
“呵哈哈哈哈,对我来说,只有真相值得为之殒命。”达尔文笑得锁链哗啦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