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见连槐只是盯着他看，却一言不发，良久后，叶拾熙忍不住问道。
他早就发现了，连槐似乎很喜欢盯着他的脸看。
其实不只是连槐，叶拾熙所见过的很多人，都喜欢将目光长久地在他的脸上停驻。
而这些来自不同的人的目光也各不相同。倾慕的，敬佩的，仇恨的，痴迷的，下流的……
叶拾熙上一世都活在别人的目光中，从过往匆匆的行人图鉴中拼出了一个千疮百孔的人间百态。
可是连槐看他的目光还是不一样，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连槐的目光是沉静而淡漠的，眸色又是极淡的，落在他身上却又有如千钧之重。
每当叶拾熙看进连槐的眼睛中时，他便总觉得那双烟灰色的眼睛中，完完全全的，盛满了他一人。
深沉的，晦暗的，像是一个看不见底的情绪漩涡，稍不留神便会掉入其中，被吞噬殆尽。
连槐听到叶拾熙的话后，微微歪了歪头，像是方才走神了一瞬。
“你说什么？”
叶拾熙却是没有再次重复他的话了，而是也如连槐一般，安静地回视着他。
认真地注视着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叶拾熙认为这个问题自己是有回答权的，毕竟在上一世，他便常常安静地坐在沈慕身旁，有时也会什么也不做，只这么单纯地看着他。
仿佛只要这么看着他，便是一种吾心安处。
只是叶拾熙这次却没有注视连槐太久，便先移开了视线。
“没什么……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连槐似乎是对叶拾熙跳来跳去的话题搞得更加摸不清头脑了，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说什么？”
叶拾熙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整理好了心绪，又露出了他一贯的温和的笑来：
“我是说，如今你也已经在人间走了一遭了，有没有看到，或是听到什么不懂的事情呢？”
“你在这时问我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呀。”
叶拾熙没解释为什么一定要是在现在问他才会说，不过，以连槐的心眼，估计也想不到要问。
果然，连槐闻言，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这可是叶拾熙主动给他的交流的机会，怎么说也要好好把握住。
不明白的事吗……
那可是太多了。
比如他不明白为何孩童在得到了一串红彤彤的东西后会笑得那么开心，为何在富家姑娘下花轿时身旁的公子会轻柔小心地扶着她的双臂，不明白公子佳人们紧紧牵着的手，不懂他们对视时炙热的眼神。
比如……
于是叶拾熙看着连槐冥思苦想后，便听到眼前这人问：“何为‘双修’？”
准备好迎接连槐所有幼稚问题的叶拾熙：……？
他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什么？”
连槐以为叶拾熙没听清，便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双修’是什么意思？”
这都从哪里听到的……
“……你就想问这个？”
“不能问吗？”
连槐的声音淡淡的，在叶拾熙听来却还是捕捉到了那一丝的委屈。
“不是不能问，”叶拾熙轻叹一声，“只是，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呢？”
连槐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叶拾熙要纠结于这个问题，但还是坦然道：“白日里，你那个师兄说的。”
叶拾熙左思右想，才明白过来，应当是三师兄在向他讲述有关百燕门之事时所说的吧。
就这么只言片语，都能被连槐听了去，该说连槐实在是好奇心过盛，还是对谢妄秋过于在意了呢？
“这个嘛……”
叶拾熙斟酌着词句，琢磨着该怎么通俗而又不露骨地向连槐解释。
“你可以理解成一种只能发生在亲密的两个人之间的，会让人感到舒适的，一种生活中所需要的，一个日常活动。”
“只能是两个人？”
“嗯……最好是两个人吧。”
“必须要亲密的关系？”
“……其实也未必。”
“真的会舒服吗？”
“……一般情况下来说，是这样的。”
“那是生活中所必须的吗？”
“……倒也没有那么绝对。”
连槐觉得他的这个问题可能是难到叶拾熙了，要不然为什么在叶拾熙给了他一个答案后，又一一否决了呢？
“那你能教教我怎么做吗？”
叶拾熙一时无语住了，天妖过盛的好奇心在有些时候真的有些不合时宜。
于是他敷衍道：“再说吧，等以后有机会……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这个问题呀？”
直觉，连槐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