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剩半杯牛乳给我,怕我夜里饥了渴了……” 盛怀初诉着委屈,这份父慈子爱,他消受得辛苦:“你是知道的,我最不喜欢那腥味,可还是捏着鼻子喝了,哪晓得这几日都有。”
尹芝起先还有些羞,被他不正经的态度感染,也回敬道:“有人孝顺还不好?以后晚上也别和孩子抢食,另给你订一瓶牛乳算了。”
“不用啦,有你在,我饿不着。”
尹芝被他夹荤带素的笑话惹恼了,提拳便要订在他肩上,只是顾忌正开着车,撞到人不好,又往回收了去,盛怀初却腾出一只手来,把她的拳头握住了。
“我那天讲的话,没听见便算了,再说一回,可别又听不见。”
说到婚事,其实再等一段时间更合适,他毕竟离婚不到半年,再把上海的小报记者引来也是麻烦。
只是两人都已经单身了,又住在一起,尹芝知道谈婚论嫁是迟早的事,手心依旧泛起薄汗。
在这没有道理可讲的世界里,他们是被风扬起的两片羽毛,终于要交叠着落在一起,怎能不紧张不期待?
可是等了半晌也没听他再开口,只觉得车子慢慢停下来,停在夕阳下的浅滩旁,波光映着临海的拱门,后面是一间幽静的饭店。
“到了。”
谁也想不到一间常年接待外国客的饭店,竟做得出如此地道的松鼠桂鱼,留声机里的唱腔也如水磨圆子般,咿咿呀呀的,有几分耳熟,像是老派的上海公馆里爱请人来唱的堂会戏。
“趁着天没黑透,先去花园里转转,不然吃不下这里的甜点太可惜了。”
盛怀初兴致不错,尹芝和他一道下了台阶,不知不觉就挽在一起,慢慢走着。
天转瞬就黑透了,月亮迟迟不出来,方整的宫廷式园林也看不清形状,只一排修剪过的白山茶开得正盛,枝头压着雪似的,分不清冬夏。小径越走越窄,她在前,他在后,手还是牵着的,也不知到底走到哪里了,仿佛是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