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摘下还未盖满印章的活动卡片,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从空间手环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收纳盒, 把卡片放进去。
这张卡片上的活动印章应该没有集齐的机会了,就当是为这次校庆留个纪念。
一起被收好的还有九尾狐玩偶。
当收纳盒被送回空间手环, 时见夏的心头好像也有种无名的东西落地了。
她捏了捏眉心,没有回学校宿舍,而是离开南藤军校乘坐悬浮车返回拟协宿舍。
一路上,朏朏蔫头巴脑趴在她怀里, 像突然得知父母离异的小可怜,叫人很是心疼。
奈何时见夏铁石心肠, 没有对它亲亲抱抱举高高,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它身上柔软的毛发,仿佛今天的事情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但朏朏不敢招惹她,连喵喵叫都没有。
回到家里,客厅空荡荡一片,时见夏开灯后,坐在沙发上发起呆来。
思绪毫无目的漫游,沁凉的风穿越打开的落地窗轻轻拂过时见夏的发梢,一起过来的还有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怎么?舍不得?”
九号双手抱胸靠在落地窗边,也不知来了多久,他身上还穿着南藤军校的校服,看起来人模狗样,却从发丝到脚尖都透露出酸味儿。
时见夏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神,轻抚了下往自己怀里躲的朏朏,头也不抬道:“我是挺舍不得你的,你怎么现在才来?”
九号:“……”
他立刻像被踩到尾巴炸毛的猫咪,高声道:“半个月不见,你的脸皮更厚了!”
明明是气势汹汹的话,听起来却没什么威力,尤其是他耳根微红,更显色厉内荏。
时见夏现在拿捏他,是一捏一个准,根本不用像以前一样提心吊胆,怕哪里露了破绽,被他到博士面前告上一状,威胁自身安全。
“还好,比你厚一点。”对于他的讽刺,时见夏不痛不痒。
离开小寒星后,两人既没见面也没联系,九号还能张牙舞爪,应该没什么发愁的事情。
九号冷哼一声,脱了鞋子只穿袜子走到玄关处,再轻车熟路的从鞋柜里取出他之前穿过的拖鞋,款爷似的坐到时见夏面前,悠哉翘起二郎腿。
时见夏见他乖觉,没有把她家里踩的到处都是脚印,也就收起了把他赶出去的想法,率先问道:“你怎么来了?江应渡没看住你?”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江应渡抓弟弟的事情。
据百里玄爻所说,江应渡把流落在外的弟弟找回家后,看得比眼珠子还严实。
偏偏江九寒被人收养那些年,养成了顽劣不服管教的性格,时常和家里人对着干,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他鬼点子多,滑不溜手,饶是江应渡也有看不住人的时候,又怕他再次走丢,素日里不是在抓弟弟,就是在抓弟弟的路上,令人觉得好笑之余又颇为心酸。
奈何当事人百般任性,不管江应渡找他多少次,他都会想办法跑掉。
与江应渡关系好的人,大多觉得江九寒不知好歹。
当年他走失,是意外而不是人祸,这么多年来江家也没有放弃寻找他,尤其是江应渡,几乎要把整颗江渊星翻个底朝天。
他可以顽劣,却不能不知好歹。
九号听到她的话,眉眼迅速冷了下来,冷冰冰丢出四个字,“与你无关。”
时见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起另一件事,“博士知道我被那个冒牌货弄去小寒星了吗?”
她不想和博士打交道,只好看看能不能从九号这里获取些许有用信息。
九号冷哼一声,“联邦议会那么大动静,就算原本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
抛开神秘恐怖的蝶面人不提,能吞噬虫涡的拟态,自能力者出现以来,这是首例,不难想象会在全联邦范围内引发多大的震动。
彼岸花的爪牙遍布整个联邦,议会有那么多参与者,没准谁就是彼岸花的卧底。
他们会想方设法调查蓐收,自然也会知道与蝶面人有过生死之战的公冶既望和时见夏。
巧的是,蓐收明面上的身份是从小寒星出来的幸存者。
“这件事你做的太急了。”九号皱紧眉头。
没有证据不代表毫无关系,别人不一定会联想到她身上,但博士不是普通人。
他知道《山海经》是3S级拟态,并对它多有研究,没准清楚蓐收就是《山海经》的拟态之一。
而他手上还握着能够决定时见夏生死的翡玉牌。
倘若他察觉到她的背叛,未必会直接要她的命,但她也绝无可能自由逍遥。
时见夏自然考虑过其中的风险,此时被九号点破,不着急也不慌乱,反而老神在在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九号霎时气结,“谁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时见夏配合地摊了摊手,“那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让九号觉得自己使劲捏紧拳头要把她砸得头破血流,最终却落到棉花上,险些叫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他呵呵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要走,“爱死不死!谁乐意管你?”
时见夏见真把人气着了,连忙拍了拍朏朏的小屁股。
朏朏老大不乐意的从她的腿上爬起来,闭着眼睛一股脑冲到九号面前,耍赖皮般蹲坐在他的脚背上,肉乎乎的前肢垫垫还死死抱住他的小腿肚,简直和牛皮糖有的一拼。
偏它现在相当有分量,压在九号的脚背上,就像放了两个沉甸甸的秤砣,的确让他挪不动脚。
九号用脚背颠了颠它的小屁股,没好气道:“小叛徒,起开!”
何来叛徒一说?
这是还惦记着下午朏朏从他怀里飞也似的逃向公冶既望的事情。
朏朏闭眼装死。
要是它有人类的形象,这会儿应该飞快晃着脑袋,嘴里念经似的一遍遍重复‘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时见夏被自己的脑补笑到了,又怕九号听见,连忙压住溢到喉口的笑声,故作正经道:“好了,它舍不得你走,你再说它,它要委屈了。”
还真是朏朏一贯的风格做派。
但小家伙听到她的话后,从九号的腿侧歪过脑袋,直用小眼神睃她,眼底带了明显的控诉,是觉得她这个坏蛋主人故意拿它顶包。
时见夏丁点儿不觉得心虚,还在九号看不见的角度对它竖起了大拇指。
朏朏完全抵挡不了她的糖衣炮弹,抱着九号小腿肚的力道更紧了些,大有‘只要我不撒手,你就别想走’的架势。
九号被它勒得完全迈不开腿,低声骂了句‘小胖子’,继而俯身把朏朏捞起来,不轻不重捏着它的前肢垫垫往回走。
他坐倒在沙发上,把朏朏额前的渐变色小金毛揉乱,还听它喵喵直叫,才勉勉强强放过它。
大胖崽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翻了个白眼。
轻松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时见夏感知到精神力泉中的《山海经》有所异动,匆匆丢给九号一句‘你和朏朏玩一会儿’,便回了房间。
门关上,《山海经》从她的精神力泉里飞出来,书页快速翻动。
不一会儿,闪烁着微光的翡玉牌从中浮现。
想到之前离开彼岸花总部,博士交代给她的任务,时见夏硬着头皮将精神力探入翡玉牌。
博士的影像浮现,他依旧带着那副看不出材质的银色面具,却没有穿白大褂,而是身着正装靠坐在颇为昏暗的角落。
他周围的场景晕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呈现在虚拟屏幕中也很模糊,时见夏无从判断他此时具体身处哪种场合。
“七号。”平波无澜的声调和之前博士每一次呼唤时见夏几乎没有区别。
时见夏同样语气淡淡喊了声博士。
短促的沉默过后,博士率先开口,“七十七号做的事我知道了,放心,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作恶者得到惩罚,就能理所当然的对受害者说放心吗?
时见夏心头嗤笑,不准备揭过此事,“她得到了什么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