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伺候！
关上窗，穆英站在床边开始脱衣服，庆阳公主吓得差点儿叫出来。她退缩到床里面，抱着枕头与穆英周旋道：“我…今日不舒服，改日可好？”
穆英完全没理解她委婉的暗语，将外衣扔在架子上问：“改日作甚？”
庆阳公主捂住眼睛，“你别脱了…！”
“不脱怎么睡觉？你们皇家都是和着衣服睡觉吗？”
穆英麻溜脱完衣服，掀开被子就要上床。庆阳公主一边跟她抢被子，一边偷偷睁眼看她举动。
不料映入眼底的，竟是一件红色肚兜！那肚兜上绣着四不像，像野鸡，似鹌鹑。
她无暇顾及肚兜绣工如何粗糙，眼睛只盯住被遮掩住的地方，微微隆起，却是实打实的真家伙！
“你、你是女的？”
穆英见她反应如此之大，皱眉问：“女的怎么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莫不是要反悔？”
“……”
庆阳公主的脑子彻底乱了。
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悲！
头痛欲裂。
乱七八糟的记忆扑面而来。
两个月前，皇帝下旨命她去突厥和亲，她因抗旨被禁足公主府。
嬷嬷在她的饭食中做了手脚，等她醒来，人已在去往和亲的路上。
回不去的长安，便不再去想它。
庆阳公主召来随行使者与她同坐马车，请教突厥可汗的喜好和生平。细碎时间，还要红着脸听嬷嬷传授男女之事。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月。
护送和亲队伍的将军来报，距离玉门关已不到五十里。
庆阳公主掀开帘子，眼前却是一片绿意盎然，全然不似诗中所写，“春风不度玉门关”。
她从未去过边塞，想来是夏季雨水丰沛，草木茂盛，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几天后，车队遇袭。
打斗中，有人跳上她的马车，车子在颠簸了一下之后，马儿发了疯一样狂奔。她死死抓住车内的装饰，防止被颠下马车。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失去平衡，她第一反应是马脱缰了。剧烈的晃动，她不幸撞到了头，随后便失去意识。
直到外面传来吵闹声，她摸出藏在身上的袖剑自保。听到有人靠近，她慌忙射出暗器，结果一击未中，还被土匪抢回山寨。
土匪是个少年，看相貌还没有她大。她虽然不怕这个人，可他身上的匪气丝毫不逊色于外面那些成年男人。更糟糕的是，他一见面就逼着自己成亲。
…又是成亲！
她的人生永远就只能被男人挑选，或送给他人，或独占。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是个女人！
她本该一死保全名节，可她错失了自戕的勇气。
委身下嫁，以求自保，谋后再动。
如今，与她拜堂成亲的居然是个女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反而更加不知所措。
因为嬷嬷没教她怎么跟女人同房。
山寨里似乎只有她一个女子，有人叫她英子，有人叫她大侄子，还有一个敢揪她耳朵的女人是她娘，她应该是某个寨主的女儿。
因为从小在土匪窝长大，所以把自己当男人了吗？要是这样，她也不过是披了一张女子的皮，内里与男人无异。
庆阳公主不敢掉以轻心。
她回过神来，低声道：“女子很好…我不反悔。”
女子，至少不用做那种事。
穆英欢欢喜喜吹熄床头灯，只留一根红烛在远处亮着。
她躺下来，拍拍身边的床，叫庆阳公主过去同睡。
因她是女子，庆阳公主暂且卸下心防，顺从她的意思爬到她身侧躺下。没想到她刚碰到枕头，旁边的女人就不安分了，不仅把腿搭在她身上，还将她一整个搂着。
“媳妇，你叫什么名字？”
“……”
睡前夜谈？
庆阳在很小的时候，跟姐姐同床聊过天。姐妹间说小话的情谊放在当下，似乎不太应景。
她放缓呼吸，轻声回道：“庆阳。”
“我叫穆英。”
庆阳在心里默念一遍。
女土匪，穆英。
“嗯…我记下了。”
房间一下变得很安静，庆阳被她搂着动弹不得，又不见她有别的轻浮举动，恍然间，竟生出了这女子或许良善的错觉。
“穆英…？”她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耳边鼾声渐起，原来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