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上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看来我没白疼你呀，呼呀，石岩到底是石岩呀，要不说人家能干上镇长呢，今后啊，学得东西多着呢。”
赵寡妇坐起身，往炉火里添了些炭:“别说什么石岩不石岩，怎么？你就一直觉得我是一个薄情人？”
“哪能哇！我江德贵从来没这样认为！”
“那咱……咱就这样一直偷下去？你觉得能一直偷到死吗？”
江德贵披上衣服点上一根香烟，低着头不再搭她要问的话，从自己的裤子里拿出了褶皱的三十五块钱，用手舒展开放在她的枕头上说:“前面的路还长着呢，走哪座山，就砍哪座山上的柴吧。”
赵寡妇把他鞋里的袜子拿了出来，将那被汗水浸湿了的鞋垫轻轻放在炉边烤着，撅着嘴对江德贵抱怨:“你别把我看成是一个只会图便宜的女人，我不图能靠着你多沾村里几分破石头地，更不会学那程家儿媳妇，为了一瓢化肥就让你压，我图得是你这个人！”
江德贵眼神慌乱，抖着嘴唇问:“你听谁放的臭屁说我跟程家儿媳妇滚一块？别舔人家吐的吐沫当甜枣，没有的事哇！”
“有也罢，没有也罢，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嫌！我说了我图你这个人，图你今后能守着我过日子。”她言语坚定，光秃秃地站在他的面前，誓要问出江德贵的心底话。
他围着炉子转了几圈:“哎呀你今天这是咋了？玉蛾……玉蛾对我不错呀……你干啥逼问我这些话？这头顶上的电灯，脚跟前烧碳火带炉条的煤炉子，还有你现在用的时兴洗发水，那一样不是我江德贵给你淘换的？干啥还逼我？”
赵寡妇扔掉手里勾碎碳的烧火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逼你啥了？我算是听明白了，是王玉蛾没错！错的是我！她能给你生儿子，我不能！”
“你疯啦！哭啥呀！这大晚上让人家听见你我的脸还往哪放？”江德贵蹬上裤子急匆匆夺门而出，爬上墙头也不想往前畏惧墙头高还是不高，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他心中暗暗害怕，极度的后悔，早知能惹出这股子膻情，她赵寡妇就是镶金带银自己也绝不会淌她这汪浑水。
赵寡妇泪眼婆娑望着那空荡荡的被窝，那寂静的南墙头，咬着牙根怨骂:“明天我就把墙头撒上玻璃碴子，扎死你这个吃人心的狠心鬼！”
江德贵回到家中，王玉蛾已经把烧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那在茶缸里摇晃的酒壶也在呼呼冒着热气。她发觉到了自己丈夫脸上的异常:“咋了？村里开会动上手了？”
江德贵看着陪伴了自己半辈子的女人，无怨无悔，任劳任怨，除了老弱皮黄挑不出任何不足之处，而自己呢？私情几乎撒满了整个凤凰沟给暖就开窍的女人身上。但就算如此，面对相处中知根知底被窝里知冷知热的女人，自己竟然没有一丝忏悔之意。他寻不到这是因为什么，也不想去知道，只是暗暗庆幸她没有发现自己背着她所做出的那些丢人事情。
踢开了跟前的凳子说:“也不知村子里谁嘴碎！生扯我跟人家程家儿媳妇，这不是故意拆了我的台吗？怕我江德贵过得安生！让人家儿媳妇名声不保？”
王玉蛾听后安慰他说:“你就别动气了，我早就听说了，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让小人说去呗，他们呀，是馋！馋你这个村长位高权重过得舒坦！”
他听后一阵感动一阵委屈:“你看看！到底是两口子！什么事从不往两头拐！咱丢谁也不能丢了祖宗的脸哇！哎呀公粮的事可算是过去了，愁掉了眉毛，疼透了牙，玉蛾呀，你说你家这男人一辈子图个啥！”
王玉蛾给他倒满了酒:“喝一壶吧，全村人多数都还是拥护着你，我王玉蛾这辈子没嫁错人！”
江德贵从桌子底下拿出酒杯:“喝！你也喝！坐下来陪我喝，喝完咱蹲院里大盆洗洗去！今晚上的电灯直晃我的眼，咱梁下寻那么一回春！”
郝春迎把卖剩下的一条猪腿骨扔进了大锅里，自己拉着风箱吃着烤至半生不熟的土豆，一边吃一边向自己母亲张翠莲说着卖肉时遇到的趣事，劝她多吃肉多喝汤等攒下钱就带她到莒城看病。
张翠莲手里有条不紊做着针线:“你就是绑着娘，娘也不医！我一辈子迈着腿看够了庄稼地，也绕够了凤凰沟，没了双腿倒也清净了。你就听娘一回话用卖猪肉的钱把西屋盖起来。盖完了咱再去医去，好儿子趁了娘这一回心不行吗？”
郝春迎停下了往炉灶里添火的木柴，转过头问她:“盖西屋干啥？”
张翠莲双手一摊:“你说干啥？你这个年纪就打算一辈子光棍着？没个好的院子，没个正经几间屋子，谁肯跟你过日子？就听娘的吧好儿春迎哎。明天你起个大早，到镇上卖完肉以后就去买红砖去！等买足了砖就挑个好日子把西屋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