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为季安妮带来一半幸福，一半痛苦。</p>
甜蜜与苦涩的滋味混杂在一起，尝不出是种什么味道。</p>
不是常有人说，快到失去的时候才会发现珍贵，快到离开的时候才有勇气挽留，快到结束的时候偏偏却要纠缠不清，最后越陷越深，永劫不复。</p>
「云真，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点希望……你明明知道，当希望破碎的时候，我会更惨更痛……」季安妮轻声低吟，当初眼睁睁看宝贵妃逝去时的悲伤再次浮现。</p>
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云真从不属于自己，过去、现在、未来……从不属于自己，但却总是无法抵挡他不经意的一言一行中对自己的诱惑。</p>
现在又是这样，他这一刻可以深情款款地说出这些令自己心动的话，但当他冷静下来以后，又会冷静地与自己保持距离。</p>
如果只是不断重复这种若即若离，若远若近的游戏……</p>
不然不再相见，不如彻底断绝。</p>
不断有这样的想法浮现，但又不断被自己否决。</p>
终究，还是放不下他……</p>
终究，还是收不了情……</p>
「在刑场的时候，我曾为你放弃过一次回到原来世界机会，那是因为我无法丢下你，不愿让自己回到原来的世界后，回忆你时脑中只有你痛苦的表情……难道现在，我又要以同样的理由留下吗？就算留下来……我算什么？」季安妮再次迷失了自己。在这个雪岚和龙莫寒都不承认她的世界，是否还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p>
「娘娘，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留下来？」云真从季安妮的话中听出她的依依不舍，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留住季安妮。但就是这最后一步，云真怎么也跨不出去。</p>
「你难道不知道么？」季安妮露出苦涩的笑容，凝视云真那双看上去有些慌乱不安的眼眸，「云真……如果现在你真的想要挽留我，就告诉我一个坚定、不容拒绝的理由。」</p>
不想用自己的消失来威胁他，但却非常想听他承认自己的重要……</p>
即使不是「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之类的誓言，只是一句「我需要你」或者「不想离开你」就已足够。但是……</p>
望着云真紧闭的双唇，季安妮发出轻微的叹息。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如愿，知道他不会有一丁点背叛宝贵妃的举动，知道他……永远与自己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p>
「娘娘，我无法对你承诺什么，因为我不可能忘掉宝儿……」云真渐渐可以看见季安妮飘浮在空中的那半透明状的身体，不知道这是不是季安妮有心归来的预兆。</p>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季安妮并未太过失望。</p>
相反，云真的话竟令她变得更加坦然。她不再强逼云真挽留自己，而是说道：「我明白，云真……我知道你无法忘掉宝贵妃，但是，你可以把你那颗被宝儿装得满满的心，分出一个小小的，属于我的空间么？我不要你忘掉宝贵妃，因为我喜欢的……就是那个对宝儿一往情深的云真，就是那个一直爱着宝贵妃，爱得无法自拔的云真……我从不后悔爱着这样的你……」</p>
这句平平淡淡的话，因为讲的人太认真，所以听上去充满无限凄楚和悲伤。</p>
云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无法言语。</p>
季安妮慢慢靠近昭姬的身体，伸手碰触那具冰凉的躯壳。指尖就像一片青烟，根本无法碰触昭姬，刚一碰到立刻就已穿透过去。怎么办？根本不知道返回昭姬的方法……即使用力抱住昭姬，也无法让自己的灵魂重归昭姬的身体。</p>
「怎么办，云真……我好像真的回不去了……」季安妮望着云真苦笑，这一刻，好无力。</p>
云真放开抱紧昭姬的手，把昭姬的身体平整地放在床上说：「你再试一下，娘娘……」</p>
季安妮躺在昭姬所在的地方，让自己透明的身体与昭姬重合。但重合只仅仅是重合，根本无法合二为一。</p>
季安妮有些着急，不停重复着躺下、坐起、躺下、坐起的动作，希望当自己再一次坐起时，可以看到昭姬的身体和自己一起坐起来。</p>
但事实总是令人失望，尝试了十多遍后，季安妮终于灰心。她无力地平躺在床，望着从头顶垂下的纱帐说：「云真……这是不是所谓天意？天意让我无法回到昭姬的身体，天意让我就此消失……」</p>
「娘娘。」云真的手忽然抚了下来，捂在昭姬的手背上。</p>
季安妮的手与昭姬的手重合着，云真放在昭姬手背上的手，就像放在季安妮的手背一样。</p>
没有形体的季安妮本应没有任何触觉，但奇怪的是，她此时竟可以微微感到云真的掌温。</p>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触觉，季安妮呆呆地躺在床上，不敢动弹。害怕只要自己轻轻一动，那好不容易感受到的触觉和温度就会突然消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