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着镜子,装作在梳妆打扮,以此观察后方动静,差点没咬碎口银牙。
铜镜里,少年状似不经意俯身,手撑在椅子边缘,靠得愈发近。眉来眼去,勾勾搭搭,像什么样子!
明明方才昭瓷没来时,他还表现得和人丁点不熟,全赖她在那叭叭输出昭瓷以前的事。
现在想想,可不就是被套话了么?
昭瓷的事她说了一箩筐,却只从薛忱那知道了个“昭瓷是药修”这样鸡肋的信息。原先想要讨的联系方式更是完全没下落。
盯着铜镜里的二人,花芷不死心,扭头想直接拉进和昭瓷的关系。
可回回都叫薛忱打发回去,昭瓷更是从头到尾没应声,垂首,瞧着是在认真读书。
但只是瞧着。
昭瓷对着书页的空白一角,发了许久的呆,万般喧闹皆不入耳。
他两好熟,薛忱对别人也有这么热情吗?而且薛忱竟然会提醒花芷要记得回座位,怪罕见的。
现在也是,她一句话也说不上——当然,她也不想说上一句话。
这样也挺好,乐得清闲。
昭瓷很快释然,心思终于放回书页,没瞧几页,脑海里却不知怎的想起薛忱喊得那声“小师妹”。
奇奇怪怪的。
思绪开个小差,手里转着的笔也是。
它迅疾地了出去,在空中画出道优美的抛物线,滚落在地。得亏修真界的笔样式和现代水笔相似,不然还得溅一身墨汁。
正想捡起来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比她先拾了起来。
指尖相触,像探到块冰似的。昭瓷不自在地缩手,抬眸,果然见是薛忱。他也像她方才那样,转着笔,胡桃木的笔杆快得见不着影子。
“谢谢。”昭瓷在心里悄悄夸赞他几句,伸手想接笔。
【好厉害啊,】
薛忱微弯眉眼,却并没有递过去,一颤睫毛,想起方才花芷对她异常亲昵的称呼,轻声道:“按辈分,你确实是我小师妹的。”
“嗯。”昭瓷不懂他说这个做什么,提醒道,“笔还我吧?谢谢。”
这回,薛忱依言照做,放下笔的刹那,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她即将抽离的手指,状似随意道:“那为什么好多人都喊你昭昭,我就没喊过?”
涂珊珊这么喊,她兄长这么喊,白鸟这么喊,现在连这不晓得哪冒出来的、她甚至不记得的人都能这么喊,他就不可以。
就他不可以。
“昭昭,我能这么喊吗?”他试探着,却已经先斩后奏。
喧闹间,少年清脆温和的嗓音分外明显,穿过一片鼾声,穿过长吁短叹和各种期盼论坛早些结束的话语,同抚过眉间发梢的清风一道,徐徐入耳。
像白鸟坠落的那根羽毛,又轻又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