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也合上了手中黄册，眼中难掩失望的神色，忽然看到封皮上一列小字，永乐十九年造。
“关大人，这些黄册都是永乐十九年编纂的？”唐婉将小字指给关主簿看。
“正是。本朝黄册制度，自洪武四年起，每十年一修，称为大造之年。最近一次黄册大造，正是永乐十九年。”关主簿点头回应，忽然醒悟，这些黄册是三年前修订的，近三年内变动自然未记录在册。
“那么，能否提前修订黄册，以便更准确地掌握县内居民的情况呢？”唐婉追问，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关主簿沉吟了一会儿，缓缓答道：“朝廷确实鼓励及时更新黄册，以便更好地管理户籍。但修订黄册是一项费时耗力的大工程，涉及全县的每家每户。我一人做不了主，需要请示县尊大人。”
唐婉立刻起身，表示愿意与关主簿一同去见唐知县。两人来到唐知县的书房，将情况详细汇报给唐知县。
唐知县听后，沉思良久。
“婉儿，你当知晓，无论是中枢六部制定国策，还是司府州县各级衙门施政，了解治下人口多寡、男女老幼比例、居所聚散程度都是大有裨益，黄册自然是越翔实越及时越好。可为何黄册要十年一修，而不是一年一修呢？”
“非不愿也，实不能耳。”唐知县不待女儿回答，自己接着说：“修订黄册，难事有两桩。”
“一则编纂黄册要记录姓名籍贯丁口等文字，需要大量识文断字的刀笔吏整理卷宗。”
“二则乡野村民乡音土话繁复难懂，只有本地人才能交谈沟通，便是聘请得人手，也是无用。”
“每逢大造之年，衙门需派遣大半书办文吏专职此事，费时弥久不说，也影响衙门正常运转。”
唐婉闻言默然，如此一家一户上门询问调查、记录卷宗，确实工作量惊人。
咦，唐婉突发奇想，既然调查制工作量太大，那参考一下现代个税申报，换成申报制如何。
比如让甲长调查本甲的乡民情况，汇总申报给里长，再按区域设置几个负责人，里长汇总申报给本区域负责人，负责人再汇总申报到县衙。这样只要临时设置几个负责人，最多加上一些激励措施，不就把事情办了吗？
唐婉兴奋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姐说笑了，编纂黄册正是要摊丁纳税，要是将调查申报之权委于里甲，他们定然隐匿人口，以图少交税赋。”关主簿连忙反对。
咝，倒是没想到此节，虽然可以上一些抽查、检举等监督手段减少隐匿，也难言效果。利益当前，不能考验人性。
难怪，即使到了现代，人口普查还是需要上门入户，用最笨的法子，才能得到最真实的数据。
取巧要不得，还是得回到常规思路上来。这个时代文盲率居高不下，这要到哪里找一大批识文断字的，还得精通本地方言。果然无论到哪个时代，最稀缺的都是人才呀。
这休宁区区一县之地，修订黄册都这么艰难，那整个大明朝的黄册，该如何修订整理。
唐婉心中感慨，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无意听一个哔站博主讲过，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将全国黄册储存在南京玄武湖内，让国子监学子免费修订整理。可怜那帮国子监学子，辛辛苦苦，朝廷既不给钱，出纰漏还要追责，堪称最惨打工人。
咦，休宁虽然没有国子监，但有县学啊，里面求学的都是本县学子，正好懂本地方言。
思路打开，感谢万能的阿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