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掌生挠了挠脑袋，讪讪笑着，也是心里发虚，“应该，或许，大概，可能没事？”</p>
二人虽说熟悉里头的两个老者，更有一个提前知道多半会是这样，甚至是他帮忙牵线搭桥促成这场面，但等真正见到后，也是心里没底。</p>
“且安心吧，师父方才交代，让我们等着便是，那便一定无事。”</p>
温和的男子嗓音传来，那是一名绿发男子，身形修长，他十分具备书卷气，温文尔雅。</p>
“老白，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啊？”南掌生转头望去，幽幽说道。</p>
被称作老白的男子，没有理会这俊俏男子的质问，而是望向那清秀男子，缓缓说道：“在下白术，见过开阳星。”</p>
苏平略微点头，回了一声白大夫。</p>
“老白……”南掌生磨着嗓音，故意捏出极度粗糙的嗓音，仿佛洪荒猛兽，势不可挡。</p>
白术由心说道：“建议不要这般磨嗓，容易引发咳嗽，还有破坏声带的完好性，虽然你已经过了变声期，但还是最好不要这样做。”</p>
南掌生转头，哼了一声，对这话压根不理不睬，闭着的嘴如同机械搅动，突突个不停。</p>
苏平一挑眉头，还没见过蓝衣俊俏男子生气的模样，不过说是生气也不对，应该说是在闹别扭，或者耍小性子？</p>
“你是不是以为，这样子损坏嗓子，最好达到极度磨损的程度，在七七给你喂药时，可以告状？”白术如看透了他，一语点破。</p>
南掌生撇撇嘴，没好气道：“谁让你和我抢七七的，之前我把她养得多好，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根本不用干活，结果到了这边整天捡草药。”</p>
白术淡淡说道：“这是七七自己的要求，不必依靠敕令驱使，而是仅凭本能的执着，不应当阻止。”</p>
南掌生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脑袋一垂，但又打起精神，“算了，反正现在七七亲近的还是我，老白你作为她叔叔，可不要僭越啊！”</p>
这两人的话语，还有那相处时的一切随心，苏平看着也听着，对于那名为七七的小姑娘，他其实这些日子，也有见识过。</p>
那是在他看来，粉饰玉雕的一位小姑娘，只是十分呆滞，甚至有时如同木雕，还有时常要翻开记事本，才能记住事情。</p>
那小姑娘不是人类，而是一种天地不容的存在，但既然没有作乱，苏平也不会动手，那小姑娘的带着表情，总让他想起申鹤，这两个小姑娘，经历都悲惨，很可怜。</p>
南掌生瞅了一眼周围，尤其是那些缝隙藏身处，确定没有人影后，他松了口气，但又问道：“七七没跟来吧？”</p>
白术摇了摇头，“没有，胡堂主这等存在前来，七七是万万不能出现的。”</p>
往生堂致力于阴阳有序，如若见到七七那种有违生死理论的存在，必定会出手，拨乱反正。</p>
虽然不一定每一位堂主都是如此决绝之人，但只要有这个可能，南掌生和白术，就不会冒险。</p>
不久后，屋内的打砸声渐歇，然后大门随即打开，胡堂主跨出门槛，面上神色欢乐，脚下都稳当不少。</p>
“邪祟已除，老头子就先行离开了。”胡堂主以护摩杵地，叫上苏平，转身便走，丝毫没有停留之意。</p>
南掌生和白术跨进屋内，见到的是一地狼藉，数不清有什么东西在地上，但屋子已经全空了，应该全都在地上。</p>
“二爷，治成功了吗？”南掌生问道。</p>
二爷，瘫坐在地上，摇了摇头，却是大笑着，哈哈笑道：“没成，不过那老家伙可算没把我摘在外头！”</p>
南掌生当即唤道：“胡二爷！”</p>
白术扶起师父，有一条白色小蛇，顺着他的手也便攀上，盘在他的脖子上。</p>
胡二爷笑容满面，道：“没能治成他，最后的这点就顺带帮小掌生你再治治吧。”</p>
南掌生想推辞，他清楚这一脉的救人方法，先前也已多次接受过救助，只是魔麟病实在强大，不仅没能根除，也让胡二爷的身体状况，越发江河日下。</p>
胡二爷开口，犹如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你还年轻，得多争取活路，不过最多给你再缓三年了！”</p>
……</p>
路上，苏平扶着胡堂主，脚步不快。</p>
“胡堂主，看您这样子，是早就知道了？”</p>
“废话，真要是来请老头子除妖的，就算往生堂怎么不受人待见，他也得老老实实上门，哪可能约在茶馆见面。”</p>
“原来如此。”</p>
“说实在的，要不是那家伙我认识，还是有着血脉的同胞兄弟，这事没这么简单就完！”</p>
老一辈人皆知，胡堂主有一个亲弟弟，这两兄弟本是十分亲近的，可以说无话不谈，本来会一同发扬往生堂，结果却是后来决裂。</p>
这原因，其他人不清楚，但胡堂主自己，肯定不可能不知道，他也没有办法，那时动了真怒。</p>
因为胡二爷所学的那一脉医术，极其诡异，竟然舍己命换他命，将他人的病痛，转移到自己身上。</p>
能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当然好，可要是以自己的命为代价，那么价值几何，难以考究，也无法衡量。</p>
因为，同样是活在这个世上，生于天地之间的生灵，谁又比谁高贵，谁又比谁不应该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