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在须臾的沉默后点头，“你说的对，作为父亲我确实不称职。”
“不是的，爸爸很伟大的，他可是唯一的手语律师，每天来家里感谢他的人很多很多的。”
熙熙还在努力想让哥哥姐姐知道父亲的厉害。
“手语律师？”陈婧杉疑惑的看向哥哥。
“应该是专门为聋哑人辩护的律师。”
“为聋哑人辩护？”陈婧杉不由赧然，向他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但又补充道：
“这句对不起是我对您的职业表示尊敬，并不是对您作为父亲的认可。”
“我明白。”
奚谦益知道陈婧杉可能想起了方某，刚刚才表现的有些激动。
所以见此气氛，他主动出声岔开话题：“唐先生，可以找个地方聊聊吗？”
“好的。”
说完，还有些愁容的唐启领着同样受到氛围感染的熙熙，跟着来到了海洋馆的植饮厅。
点好东西，奚谦益就开口道：“唐先生，我们很希望充分了解您的经历和职业。”
唐启点点头准备开始。
这样的场面唐熙在家也见过很多次，知道是大人们要聊事情了，于是也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乖乖捧着自己的果汁。
“我出生在崂允城的一个山村。父亲先天失聪，母亲幼时生病哑了。
当他们发现我是健全的，为了我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从小就让我跟着外婆生活，也禁止我学习手语，禁止我了解聋哑人的生活。
他们认为弱势群体就是身处底层的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就无法摆脱底层的命运。
可有次父亲生病，我发现没有人能帮助医生和父亲沟通。
于是我开始偷学手语。
那几年的生活中，我目睹了太多周围聋哑人被欺诈、遭受非人对待的事件。
我觉得自己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但能帮助他们的手语律师一个也没有，很多案件都没法受理。
我想自那时候起，我就已经明白了人生的意义，就是帮助他们发声。
我先是考了手语翻译证，开始协助办理聋哑人案件。
逐渐我发现没有统一的手语，各方手语翻译未必能准确传递信息，这也是导致聋哑人案件进展困难的原因之一。
后来我成为律师，又经过几年时间，跑遍中境，尝试完善了手语体系。
在这期间，我也有幸帮助了很多人。”
简单说完，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等待两人的反应。
陈婧杉此时已经感性的有些鼻酸，奚谦益则还想了解更多。他有了个初步的想法，关于自己这一世所能做的。
“可以再详细讲讲吗？有案子可以讲吗？”
唐启点点头，又组织了一下语言。
“一名聋哑人被指控偷窃手机，翻译人员问他，你是不是盗窃过手机，他的比划是我没偷，但得出结论却是我偷了。
这其中就是翻译人员为了私利，看懂了但故意不翻译，没谈成条件后进行了错误翻译，最后我也成功帮忙翻了案。”
奚谦益比较理性，想到了其他问题。
“除了聋哑人受害，那犯案怎么办呢？”
“我有个印象深刻的案件。
一位聋哑女孩涉嫌盗窃，但当女医生帮她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她全身上下都是烟蒂的痕迹。
其实，她是被偷窃团伙拐卖了，并强迫偷盗。取得谅解，又经过一段时间，我送她回家，但家人却责怪我送她回来。
后来我替她寻找了一份起码能够生存的工作。
你们说，这样的情况，我不帮的话，谁来帮呢？”
两位倾听者对最后这句话也是动容的。
不过唐启也没有只说聋哑人受害的一面，也提到了他们的问题。
“聋哑人因为没法辩解，十有八九都是受害方，很难去犯罪，但我的辩护确实不一定都是受害人。
受教育的困难也使得他们当中很多人法律意识薄弱，有被胁迫、有知法犯法，但最多的是不知法而犯法的情况。
还有社会对弱势群体的包容，使得部分聋哑人认为，犯错后获得让步、原谅都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