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洋洋得意:“能重创荒魔还全身而退的只有我。其他的,不过是无能的废物。”
“没有万骨枯,哪来一将功成?”我联想到许多的世事,心中凉意渐深。
自古史书上记载着大人物的煌煌功绩,而这些大人物千秋万代威名的后面,是多少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在以血肉托举?
若大人物能感怀于此也就罢了,偏偏绝大多数都不会。他们不过是如同真鉴一般,只觉得都是自己的本事。
若只为自己得意也罢了,而他们却因此轻蔑芸芸众生,甚至有一种变态的敌视。这扭曲的
心理令他们为下界的苦难而欣慰。若下界不足够苦难,又如何能体现出他们的高高在上?
为此,他们刻薄寡恩,甚至不惜制造战争,在自己安稳的天堂宝座上端坐,笑意吟吟地欣赏下界的凄厉悲鸣。
待下界绝望之时,他们再光鲜亮丽地堂皇登场,以神人的姿态恩赐仨瓜俩枣,轻轻松松地骗取走投无路的生灵的真诚信仰,接着他们就会越发地高贵起来,这场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循环就此展开。
这世间不止真鉴如此,他或许是第一个,却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个。譬如芍城的虔纨,不止虔纨,芍城的大小官员乡绅,乃至朝廷,谁又不是心理如此畸形变态的一员。
生灵创造出了阶层,除了最底层,其他层都有自己可向下施展如此手段的对象,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地维护着阶层制度,包括最底层。
驴子眼前的萝卜一直悬挂在那,总会做梦吧,梦想有朝一日自己不必再遭受压迫剥削,而是可以去压迫剥削别人。难有人想的是:为何不能谁都不欺压谁?不会这么想的。
“……”
我想得出神,忽的喉头一甜,后退两步,扶着墙壁才不至于跌倒。
“槐玉?”我背对着龙飞,他看不到我的脸,只能见我动作,此刻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沉浸在我那可以笑说是中二,我却觉得非常认真的想法之中。无法接受这个世界的劣质不该是我的错,而是这个世界的错。
龙飞安静了一阵,再度出声:“槐玉……”
几乎与此同时,石壁里传来真鉴的低吼声,像一条崩溃的鬣狗。
龙飞立刻喝道:“槐玉你过来我这边!他不知道又发哪门子疯了!”
我却知道。
我扶着石壁没挪地儿,继续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