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简单，你想想，要是不生下五妹就不会生下小弟，只有生下小弟她才松开口气，不用再生了。所以，才拿着五妹好，如果二妹是个男孩也许会拿着我好，最少不会这么差！也不一定，她不会拿着我好的，就是这个道理，不会拿着我好……
“从记事起，过年从不给我做新衣服，都是用她旧衣服给我改，有时也改我爸的。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爸在下面公社上班，很少回来，不管家里什么事。家里都她说了算，她想怎样就怎样！她说，你是老大，穿什么新衣服？洗洗照样过年，不会在年这边！意思是家里穷做不起新衣服，我和二妹又隔的远，我穿过的二妹接不上。可话又说回来，你也可以改呀！为什么给五妹做新衣服，她下面是小弟也接不上！过年只做三件新衣服，二妹的、五妹的、小弟的。从来不给我做，也不给三妹四妹做，数我们倒霉！再说吃饭，做点好吃的，就算摆在桌上，也不是给我吃的，一伸筷子就打我手背，说，我是老大，让着他们点，别这么贪吃！可我也是孩子呀，虽然比她们大几岁，也是孩子吧，那有不馋的，才不管我馋不馋呢，就是不许吃！”
“不可能吧？”试探着说。
“怎么不可能，我妈就是这么坏！”
让看她的牙：“你看我的牙——”
扬起头张开嘴，没有灯光看不清楚，只看见一个黑洞和一根手指头。也没敢太靠前，已经挨的很近了，越近越看不清楚，要有一定距离。
但因为天黑还是没看清楚。
“全是蝺齿！”气愤的说，“——牙齿下面全黑了，里面这两颗、这两颗……”手指动了动。
“都是她逼的，不给吃我就馋，越馋越想吃，又吃不到，只能偷！晚上他们都睡了，偷偷摸摸跳下床，她有只篮子，放在里间箱子上面，底下是个木架子，架子很高，平常日子她卖点好吃的，饼干油条什么的都放在篮子里，再把篮子放在箱子上面，就是怕我偷吃。
“箱子很高，不垫东西够不着，但我有办法，睡前早想好了装成不在意的样子，搬把椅子放在下面，很容易就拿到了。不敢多拿就拿几块，战战兢兢下来，赶紧塞进嘴里，可往往太困了，没咽下去就睡着了……所以，时间一长就成蝺齿了。真难看，人又长得不好，加上黑牙齿，别提多难受啦！”
虽然没看清也装成看见的样子，“是呀，是呀！”
闻到一股蝺齿的味道。
“这么多黑牙，你嫌弃我吧？”
连忙说：“不嫌弃，包在嘴里又看不见！”
“平时我都闭着嘴，就是怕人看见这嘴黑牙！”
“这倒没注意……”
“因为你太喜欢我了，是不是？”
猛不丁这么一说，真没话说了，但这话话到心坎上了，恰如其是，使劲把她抱紧，听见两颗心一块跳，都跳成串了……
非常幸福。
这就是谈恋爱吧？
抱了好一会儿舍不得松开。
是她自已挣开的，“别抱的太紧，没法说话了……”
“还没说完？”
“没说完……刚才说了过年，再说过队日。过队日男孩子穿蓝裤子白衬衣，女孩子穿花衬衣蓝裤子或者裙子。每当这时我都不敢站到队里去，可老师不充许，要排着整齐队伍。我就很害羞，脸都红了，我穿的补丁打着补丁，还有摞补丁……去河边玩对我来说就是遭罪，同学都笑话我，指指点点，那些穿得好的女同学，看都不看我，就甭说在一块玩了。向右看齐，都不向右看都看我，嘁嘁喳喳，都是说我的！
“我妈真不是东西！”
“别这么说，当时日子穷，都不容易，你妈也是没办法，要是有办法，肯定给你做新衣服，以后日子不就慢慢好了！”
“是呀，好是好了，可我妈太精了，前些年不许我搞对象，这些年为了和我好搞关系，又假惺惺说，玉花呀，你也不小了，要是有合适的就领回来看看，给你参谋参谋！可我说找什么找？这才多大呀，还早呢！都是以前她说的……
“她气的说不出话来——活该！”
“这才找了你！”
“这就行了，不也给你找了！”
“才不是呢！她才不管我闲事呢，把我拥出去就行！再说，这次是我同意的，不是为了她，是为了刘秀英！”
“是呀，她给咱提亲也不容易——”
“才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