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起身后就抱住他的腰不松开。
“这么多年妾身在花楼里，因为妈妈从我手里得了很多银子，起初几年都是好的，后来得知显国公府败落，妈妈怕我的身份给她带来灾祸，就把我转手卖给了一个富商。”
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富商的院子里有许多小妾，对我很快失去了兴趣，他不知从哪里得知我曾经当过您的妾室，就开始辱骂我，还打我，更是预备把我送给别的人……我是定远王和王妃娘娘大婚那日偷偷逃出来的，然后就拿着不多的银子在上京生活。”
顾长卿唏嘘她的不容易，而她的不容易里有一大部分都是因为跟他有牵连。
这或许也是因和果。
顾长卿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住她，静静听她说。
晴儿哽咽道：“有一次我在路边偶然碰到了出行的王妃娘娘，她说她要来见你，问我愿不愿意来。”
“我说我愿意，然后她就从富商那里把我买了回来，并带我去衙门里更换户籍变成良民，让我再也不用被卖来卖去了。”
顾长卿觉得她傻。
“她如今身份非凡，你大可以待在她身边，或者求她给你找点事做，也是一份收入。”
顾长卿苦笑，“你来我这里，但我这里也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晴儿用力抓紧他，“世子，妾身是真的没地方去了，上京对妾身来说如同噩梦一般不堪回首，跑出来后妾身整日整日地睡不着，可妾身要是离开上京就无处可去，只有来找您了。”
她又跪下去，“妾身愿意卖给世子当奴婢，只求世子能给奴婢一处容身之地。”
顾长卿突然说：“我把你当人。”
嗯？
晴儿没听懂。
顾长卿拉她起来，“我已不是世子，更不是顾长卿，身无余财，身后这方院子也要卖掉，脸上也有伤痕，不复从前容貌，而我也不能去恢复，甚至要彻底毁掉，我的人生有限，亦不知未来会如何，这样，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晴儿连连点头，她擦了擦眼泪，坚定道：“我跟。”
“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吧。”都是可怜人。
“谢谢世子。”
“今后不必再叫我世子了，叫我……玉竹吧。”
“玉竹？”
“嗯，玉竹，这也是我的名字。”
“哦哦好的，玉……玉……”过往的身份使然，晴儿没办法直呼他的全名，憋了半天，她憋出一句，“玉哥哥。”
顾长卿愣了愣，接着点头，“随你。”
一个称呼而已。
晴儿怕他嫌弃自己，道：“奴婢会……”
“也不要自称奴婢，我们平等。”顾长卿想，或许他可以从晴儿身上得到宋欢喜想让他明白的东西。
“平等？”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晴儿这个词，她已经习惯被支配。
“嗯，平等。”顾长卿重复，“你以后随便自称，就是不要再把自己当做奴了。”
“那……我？”
“嗯，可以。”
晴儿笑起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我以后给玉哥哥洗衣做饭，擦屋扫地，玉哥哥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情，这些杂事都交给我。”
若是从前，顾长卿自会欣然接受，现在却做不到坦然，他说：“我也会帮你。”
“嗯。”晴儿狠狠点头，眼里充满了生的希望。
“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
“去哪里？”
“找人，把这个宅子卖了。”
“哦，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要四处历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