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大佬爹肚子响个不停。
好丢脸。
乡巴佬回头看了看。
我围裙的腰带，瞬间松了下去。
口水不够用了，喉咙比我都着急。
乡巴佬走到一侧树枝，那里有一个小铁锅。
“我是说，怎么突然响个不停。”大佬爹浑身发痒。
“混蛋，那个锅子也是我们的，哼。”我嘀咕道。
乡巴佬打开锅盖，热气腾腾，然后起身离开。
我和大佬爹，疯了一样，饿狼扑食。
“好香啊。”他一边啃一边还能说话。
“要蘸点汤汁才好吃哦，来，我教你。”我伸出手。
大佬爹把鸡腿递给我。
我一口咬进嘴巴：“这次算了，啊呜啊呜，下次教你，牟啊牟啊。”
总不能一边啃肉一边喝汤。
所以大佬爹不再上当，直接端起小锅子，倒进胃里面。
“给我留一点，啪嗒啪嗒。”不知道半人们是不是跟我现在的吃像差不多，总之不会雅观都哪里去。
大佬爹喝了一半，打算换气继续的时候，动作停了下来。
“还算你识相，嘎嘣嘎嘣。”我把骨头都咬烂了。
大佬爹的眼睛盯着前方，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呵呵，我才不会上当。
大佬爹用下巴戳了戳我后面。
演得还挺像。
我一把夺过锅子，仰头喝起汤来。
“那是什么？”他舔着嘴唇询问。
汤里面还有肉渣，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油。
谁管啊。
现在吃完后，我只想呼呼大睡。
主任的事情，一时间抛到了九霄云外。
“阿烈，你看。”他打了个饱嗝。
我虚着眼睛，把锅子用力撞向地，做出一番猜测：“啊哈，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乡巴佬没有穿衣服？”
大佬爹摇头。
“是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主任就在眼前？”
他继续摇头。
“嗯，都不是。我知道啦，这只是开胃小菜，还有大餐等着我们？”
他打个饱嗝，叹口气，依然摇头。
我却更加开心，等于有一个“惊喜”等着我，于是面带笑容，转过身去。
很难形容。
宛如酒缸里面泡烂的尸体。
比培养皿更大。
大很多。
有石头，有木头，还有骨头……
全部堆砌在前面的小山坡上。
模仿培养皿的造型。
在这个建筑外表面，是一些不知名植物，一起组成的怪形。
所以我才称之为“尸体”。
我们培养皿里面，那可是“生命”。
不可同日而语。
我和大佬爹，抱着同样的好奇心，逐渐靠近。
期间，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一些独角半人陆续出现在我们的身后。
也不知道，这是准备保护我们，还是等待我们，抑或猎杀我们……
“它们跟你一样，太想成为人类了。”大佬爹说了一句我哭笑不得的话。
乡巴佬再次挥动着手中的铁棍。
我才想起来，于是立即把怀中的小红鞋，扔给他。
他的手，在颤抖。
“大老爹，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我小声道。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他拒绝。
“这是命令。”我强调。
“它们好想成为人哦，比我吃大肉，还要饥渴。”大佬爹有长进，尽量不把我牵扯进去。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知道人类最大的特点吗？我告诉你们，那就是，会说话，以及，可以交流。交流？你们懂？”
独角半人逐渐靠过来，围成半圆，恰好有一些木头当座椅。
找不出谁是它们的主任。
所以我只能对每一个和我对视的对象，嬉皮笑脸。
“跳舞。”我扯着笑声呢喃道。
“什么？”大佬爹假装剔牙问道。
“跳舞，你不是跟娜塔莎学过吗？”我用手臂横了一下鼻子。
“来啊，嘿，一起来，哈。”大佬爹拍子都没打对，“人有两种语言，嘿嘿，一种是说话，一种是舞蹈，哈哈。”
我应该干嘛？
鼓掌啊。
必须带动气氛。
至少要努把力。
我十分努力，以至于节奏都跟不上。
结果可想而知。
带不动啊带不动。
我的掌声，比我笑容还僵硬。
“这样吧，我看大家都围成圈了，要不坐下来，有话好好说？”我招呼大家。
“我还有需要跳吗？”大佬爹询问道。
“你继续。”我指了指中间。
我们慢慢坐下来。
乡巴佬坐在我正对面。
每个独角半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所以看不出来，大家是一家人呢，还是彼此有过节。
一二三四五……
六七八九十……
刚好十个。
脏不拉几，也不确定见没见过。
看上去不像是山洞口那一批。
那一批明显要讨厌很多，还拿着刀，要置我于死地。
这一批吗，低头不语，一脸落寞。
哎哟呵，独角半人，难道也开始分门别类了么？
赶在我们原子人前面？
“你们到底有没有反思过？”我张口就来，“刚才那把火，难道仅仅因为人类有问题？你们自己呢？”
我站在人类的立场，我底色如此。
有三个微微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继续沉下去。
我来了劲：“你们自己看看，四分五裂，还对着你们本来的那群……那群祖宗，痛下狠手，其心可诛，知道不？”
大佬爹擦了擦汗。
我示意他不要停。
“想当一个真正的人类，有这么大吸引力？大到非要跟这片家园的祖祖辈辈，划清界限？我看啊，这是逃避。”我站了起来。
号角，从大佬爹身上，滚到我脚下。
我捡起来，猛烈砸向大地，以示愤怒：“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半人，为了一己私欲，为所欲为，脸都不要了。”
越说越像是我在反思。
“你是人类？”其中一个突然发问。
所有独角半人，全部抬起头，看向我。
“我……我……我是不是，重要吗？”我思忖着它这个问题的动机。
“如果我们想成为人类，那么为什么非要杀掉他们呢？你告诉我。”另一个继续追问。
“我怎么知道？”我看了一眼乡巴佬。
“她是人类？她是人类！她自动送上门，她肯定是人类派过来的卧底。”第三个在乌黑的脸上瞪大眼睛推断道。
“间谍！”
“陷阱！”
“不要上当！”
“还以为是和平使者！”
“人类更可恶！”
“我们才是受害者！”
……
“血，鲜血，我现在就要！”
这句话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骤不及防间，把在场所有的思绪汇集在了一起。
“我不是！”我从来这么自信过，“我不是人！够了吧！”
“我不信。”身旁这个独角半人，贼眉贼眼看着我。
大佬爹停下来。
他貌似预料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惜为时已晚，因为他站在乡巴佬旁边，脚上在不经意期间已经套住了铁链。
扫视着周围的独角半人，扫过大佬爹头顶，我的目光自然而然停了下来。
从来没有检视过那地方。
大家看着我，等待着发生什么。
我抓起地上的碎石，割破了手指，高举。
我要自证清白。
可是，它们一个个，眼珠仿佛要从眼眶跑出来。
有两个甚至青筋爆裂。
我抬头一看……
鲜血直流！
红色的那种。
完犊子了。
“哈，真是废话大于文化，”另一旁的独角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刀，“人类，有时候，沉默比话痨，更好。”
“嘻嘻嘻，小不忍，则乱大谋。”
视线模糊，已经没心思注意这句话的来源。
耳朵里好像有蜜蜂在飞。
原来它们刚才约好了假装郁闷，一起骗我。
我……
我只看见那把生锈的刀，正从我头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