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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若薇好奇看向静儿,说起这位郭络罗贵人,简直就是传奇人物,她以寡妇之身入了紫禁城为嫔妃,且生下的六公主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六公主在未来会嫁到蒙古,权倾漠南漠北。

“郭络罗贵人不好?”静儿的语气有些不悦。

“自然是极好,若能到贵人身边当差,我做梦都能笑醒。”年若薇低声嘟囔道。

见静儿的面色不再绷着,她将手里的吃食,递到静儿面前:“静儿妹妹,吃吗?”

“是不是你也觉得郭络罗贵人以寡妇之身成为后宫嫔妃不光彩?”

不待年若薇解释,静儿又开始义愤填膺侃侃而谈。

“我们满人没汉人那么多繁文缛节,即便是寡妇又如何?只要万岁爷不嫌弃即可,大清先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都娶过寡妇,还不是成就了一番霸业。”

年若薇连连点头赞同,她没敢说顺治爷还抢了亲弟弟的福晋董鄂氏入宫。

“连皇帝都不在意女子是否一定要是处子,更何况王公大臣!我们满人的寡妇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静儿语气中带着骄傲。

“我只是羡慕而已,你别误会。”年若薇看着静儿脸上洒脱的笑意,心中羡慕不已。

大清入关之初,满人尚未完全被存天理灭人欲的程朱理学同化。

她羡慕满人女子活的比汉女潇洒不羁,不必为了那层膜而被人诟病指摘,不必缠足,更不必为了贞节牌坊断送一生幸福。

“哎呦饿死我了,我先吃!”蓝儿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于是故意岔开话题,她二话不说,抓起一块荷花酥囫囵咽下。

而静儿却举止娴雅,捻起一块荷花酥,吃的慢条斯理。

“今儿乾西四所还真热闹,张太庙是不是也来了?”蓝儿朝着外院的方向探头探脑。

“四阿哥的四位伴读都来了,听说这几日都会住在外院。”年若薇将猪蹄撕下一半递给蓝儿。

蓝儿口中所说的张太庙,就是张廷玉公子。

按照苏培盛对张廷玉的评价,他是个端方君子,但也个活脱脱的书呆子,整个大清朝都知道张廷玉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配享太庙。

大清朝臣子死后的最大殊荣,就是配享太庙,太庙是历代皇帝的宗庙,入了太庙的臣子,不仅能载入史册,甚至还能接受历代大清君臣的香火供奉,光耀满门。

“蓝儿,你是不是喜欢张太庙那书呆子啊~”静儿冷不丁幽幽说道。

“咳咳咳咳....才没有。”蓝儿被口中荷花酥呛得连连咳嗽,顿时面红耳赤。

年若薇瞧见蓝儿眼中难掩的慌乱神情,顿时惊得捂住嘴角,蓝儿博文强识,是个心气高的女子,没想到竟喜欢个书呆子。

此时有小太监来寻年若薇,让她到前院的春日宴上帮衬。

“年糕你快去吧,我们吃完就走,后日你是不是休沐?我们带你去玩儿啊。”

蓝儿朝着年若薇咧嘴笑着,年若薇取了衣襟上的帕子,仔细替她擦拭嘴角的油渍。

“好年糕,可否帮我一个忙?”蓝儿倏然将小年糕拽到角落,低语哀求。

“这是怎么了?你别着急,出什么事了?你放心,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年糕,你可否给张太庙传句话,就说明日酉时,三公子会在老地方等他。”

“啊?蓝儿!该不会那三公子就是你吧,宫女与外男私会乃死罪,你不要命啦!”

“不是我,是三阿哥,张太庙从前是三阿哥的伴读,三阿哥素来赏识张太庙,又怕四弟..怕他四弟误会挖墙脚,所以让我来传话,你放心吧,三阿哥只是得了宋徽宗的真迹,想与张太庙切磋共赏而已。”

年若薇这才放下心来,他本想拒绝,但听见蓝儿说若完不成任务,回去要到慎刑司领罚,她顿时心疼地连连点头应允。

“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前院寻机会,后日午时,我定会去冷宫找你们玩。”她说完,就着急转身往前院花厅里走去。

海棠花树下,蓝儿手里的荷花酥,都因紧张被攥的稀碎。

“三姐,你这又是何必呢,汗阿玛已下了赐婚诏书,你与那张太庙始终有缘无份。”

“我知道,可汗阿玛只不过将我当成抚蒙的工具而已,我只想见见他,否则我怕自己熬不到大婚....”

........

年若薇心情忐忑难安,也不知道一会遇到四阿哥,又将会有什么泼天灾难等着她。

她端着托盘,与几个小宫女一道入了略显凄清的花厅内。

四阿哥是个闷葫芦,设宴都不知寻南府的歌舞伎来助兴,竟干巴巴地寻来几个琴师在抚琴,简直是不解风情的小古板。

抬眸间,她竟然看见陈文正,他坐在四阿哥右边下首处,而坐在陈文正身旁那位儒雅端方,面若冠玉的男子,应该就是张廷玉。

她朝着陈文正轻颔首,款款朝他走去,准备顺势跪坐在他与张廷玉之间的空位上。

汉白玉地面阴冷潮湿,她正要跪下,忽而见陈文正不着痕迹地甩了甩衣袖,地面上多出一件厚实的银鼠皮裘,将她要跪的地方严严实实盖着。

她正纳闷,忽而见陈文正朝她微微颔首,年若薇心头一暖,陈文正担心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着凉,所以故意将皮裘甩在地上。

她施施然跪坐在他身侧,开始给陈文正斟酒,又尽职尽责,替陈文正夹了好些她今日准备的望春花。

高台之上,苏培盛给四阿哥斟酒的手颤了颤,自从年糕踏入殿内开始,四阿哥虽面色如常,但开始却一杯接一杯的豪饮。

年若薇始终都没和陈文正说话,就怕引起旁人注意,她只安静的在斟酒,直到四阿哥因不胜酒力,被奴才搀扶着离开,这场春日宴才谢幕。

紧接着,坐在对面的鄂尔泰和李荣宝也陆续离开,此时年若薇见张廷玉准备起身要走,急忙拦住他的去路。

“文正公子,可否容我与张廷玉公子单聊几句。”

“好。”

陈文正有些微醺,他在年若薇和张廷玉脸上逡巡片刻,这才撩袍起身离开。

年若薇请张廷玉来到角落,不待他追问,就压低嗓音率先开口道:“张公子,明日酉时,三公子会在老地方等您,奴婢话已带到,奴婢先行告退。”

她转身着急离开,并未看见此时张廷玉竟满眼痛苦,眸中忍泪。

年若薇传完话之后,她一刻都不想再逗留,径自离开前院。

路过小花园已是灯半昏月半明之时,她竟发现傍晚才扫过的海棠花又落满地。

她正要慨叹几句落花无情,竟又发现小花园里的望春花树,不知被谁拦腰砍断,她顿时惊出冷汗。

完了完了,她的职责就是看守和洒扫四阿哥的小花园,如今因她疏忽而花草有损,四阿哥定不会饶恕她。

究竟是谁!竟如此恶毒想让她死?

她吓得跌坐于地,正准备喊人,忽而瞧见被拦腰砍断的望春树上,竟楔着一把利剑,那剑叫湛卢剑,乃四阿哥的贴身佩剑。

她顿时松一口气,原来凶手是他!如今这湛卢剑就是唯一能证明四阿哥撒酒疯乱砍树的证据。

年若薇担心证据被人拿走,于是决定整夜守着保命的铁证,撒腿就往海棠树下那块熟悉的太湖石跑去。

可她才行至昏暗树荫之下,忽而从暗处闪出一道黑影,她吓得正要惊声尖叫,那狂徒竟捂着她的嘴巴,用蛮力将她禁锢在怀中。

年若薇吓得魂飞魄散,趁歹人松手那一瞬,她张嘴欲要咬住他作恶的手。

“呜....”

她痛呼一声,那狂徒竟把她死死抵靠在海棠花树,俯身以吻封缄。

熟悉的沉水香气息混杂着浓烈的酒气袭来。

她顿时怒不可遏,竟然是他!四阿哥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来她只能用老办法来对付他了。

此时她被四阿哥吻得炙烈,他急促的呼吸与她紧张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年若薇甚至能感觉到四阿哥另外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

她没忍住啜泣出声,不消片刻,四阿哥果然停下动作,可他依旧将她抵海棠花树下不肯松手,二人之间贴合极近,几乎严丝合缝。

“别哭,爷许你当侍妾。”胤禛有些手足无措,抬手擦拭年氏不断落下的盈盈粉泪。

“四阿哥,您又醉了。”

年若薇带着哭腔垂眸不去看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说来可笑,她的眼泪是对付四阿哥唯一有用的利器。

头顶上方传来四阿哥愈发急促的喘息,四阿哥俯身贴在她耳畔低沉喑哑的浅笑:“呵呵,爷是醉得不轻。”

胤禛被年氏满腹怨气的揶揄气得无语凝噎。

他也希望自己醉些,可他无比清醒,永远知道自己酒后在做什么。

皇子们需觥筹交错,不得失了皇家风范,自然有专人训练酒量,莫说千杯不醉,但至少能在豪饮之后,仍能保持神志清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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