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了，我们回家吧。”他自然地将崔云湄背在身上。少女睡意沉沉，不吵不闹趴在他身后。
“裴某先告辞了。令弟在楼下天字号隔间休息，待酒醒后便可离开。”
话毕，便离开了酒肆。
章雪沁顺着目光而去，楼下的画面让她忽觉，此刻他们看起来好似与寻常夫妻没什么两样。
月光映照着二人，不知为何，背上的重量让裴潇年觉着踏实。
这样的变数，好似也不坏。
不知是不是裴潇年走得太快，背上的人忽然转醒，趴在他身上嗫嚅着：“这样真好……”
“什么？”
周遭的打更声盖住了她的轻声呢喃。
似有若无地，裴潇年不甚听清。待外头安静下来，柔风抚过少女的纱裙。少顷，耳边传来细碎的呜咽声。
肩头不过片刻便湿了一小块。
裴潇年有些无措，将崔云湄放了下来。情况并没有得到好转、她哭得更大声了。
“我、我不喜欢哭……”她哽咽着。
裴潇年并没有打断她，只是安静地蹲下身来，听她哭诉。
他不擅长安慰，也应付不来这种事。也…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哭过。
“我三岁的时候舅舅教我骑马，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都没哭……”
“那？你很勇敢？”裴潇年尝试去安抚她。
她两颊旁的发丝已经被泪水打湿，糊在了脸上。裴潇年伸手去拨开，将那几缕头发别到她耳后。
崔云湄眼周泛红，鼻头也红红的。掩不住的娇软。此刻眼泪还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世间聪明之人千千万，我只能逼自己比寻常人多几分勇气。否则，我便护不住我想护之人……”
裴潇年不自觉地将眼前的人与一月前的样子在脑海里做对比。她当时那样子，像是胸有成竹，什么也不怕。
她明明害怕得要死，也只敢在祖母离开后才瘫倒在地上。
可她不该在他面前展示脆弱的，裴潇年想。
可下一刻，这个哭得泣不成声的人却抓住他的衣领，颤着嗓音道：“我虽是个软蛋，不聪明也不勇敢，干不成什么大事。可…若是有人要伤害我的家人，与我为敌。”
“我定不会放过他。包括你、裴潇年。”
裴潇年为方才的担心自嘲着。看来根本没必要为她担心，此人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哑声道：“不，你很聪明。清醒的人才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人，是大智慧。”
崔云湄睡意袭来，方才还在哭，此刻已经收起眼泪，朝裴潇年倒去。
裴潇年无奈将她托起又背在了身后。
他细细思索起方才崔云湄的那番话来。这许多日来，她都这样压抑吗？可好似没人看出她的脆弱，她总在强颜欢笑，故作坚强吗……
所以，其实她并不擅长开心。
裴潇年自顾自问道：“你很擅长伪装吗？”
身后的人早已睡熟过去，平缓有节奏的呼吸声正穿过裴潇年的右耳。
耳根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他莫名有些烦躁。
“你以后再喝酒，我不会再背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