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小说尽在必读小说网!必读小说网手机版

杀手:迷途

类别:其他类型

手机阅读本书
杀手:迷途
深秋,西北某省城火车站。天气已冷。在站前广场的人堆里,两个青年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随后匆匆到售票窗口前,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两个人选择了专售南下列车票的窗口,跟在排队的人后,慢慢挪动着脚步。 这两个人,高个的叫宗大勇,矮个的叫王志国,西北远昌县东河同乡。他们此行并非是南下打工,也不是做生意或是旅游,而是接到了一个特殊的活儿:刺杀一名男子。地点:南方

标签:杀手:迷途,红柳老松
字数:2W
作者:红柳老松
点击:8
更新:2024-08-21 23:09:07

深秋,西北某省城火车站。天气已冷。在站前广场的人堆里,两个青年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随后匆匆到售票窗口前,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两个人选择了专售南下列车票的窗口,跟在排队的人后,慢慢挪动着脚步。 这两个人,高个的叫宗大勇,矮个的叫王志国,西北远昌县东河同乡。他们此行并非是南下打工,也不是做生意或是旅游,而是接到了一个特殊的活儿:刺杀一名男子。地点:南方

免费阅读

01

催命来电

深秋,西北某省城火车站。天气已冷。在站前广场的人堆里,两个青年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随后匆匆到售票窗口前,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两个人选择了专售南下列车票的窗口,跟在排队的人后,慢慢挪动着脚步。

这两个人,高个的叫宗大勇,矮个的叫王志国,西北远昌县东河同乡。他们此行并非是南下打工,也不是做生意或是旅游,而是接到了一个特殊的活儿:刺杀一名男子。地点:南方某县,酬金:五十万元。

这两个人的家都在靠近南山的二坝村,是西北常见的偏僻山村。

几天前,清晨,凛冽的西风从几离村子不远的头坝口子吹来,与村子后面南山的照壁口子里狂窜出来的山风常常碰头。

西风本已猛烈,山口子里的山风更是强劲,毫无退意,两股风都是风头,撕扯扭缠在一起,最后拧成一股柱形疯狂旋转上升,风柱越旋越快,越粗越高,卷起贫脊而苍茫大地上的尘土草屑,掠过村子。

霎时,小小的村子被尘土裹挟着发出颤抖的呻吟。一会儿,风柱已冲到村前的原野,渐渐散去。村子复归宁静。

阳光的金色开始描绘村子的破屋残墙,村头的老白杨树戴上了金冠,墙根地埂上的几近枯黄的冰草挣扎着舒起了筋骨,抖动着尘土,企图在凋敝的秋末初冬的天气里垂死地多活几天。

老白杨树上的乌鸦,也许是被刚才的卷风呛了嗓子,聒噪声有点嘶哑,透着突兀的苍凉。

离村子后稍远些的南山顶,常年不化的冰雪变成了暖黄色,失去了清冷的凛然,使人觉得那山顶不再寒冷。

村子里有了早起的人影,鸡鸣狗叫伴着几家缕缕升起的炊烟,在寒风中僵死的村子在慢慢苏醒

村前辽阔的原野上,早晨的阳光暖温了枯黄的树木残草,西北风卷起土尘草屑,掺夹着田地里废弃的塑料薄膜,尘土扬沙中,那些黑色的塑料薄膜如乱飞的乌鸦,张牙舞翅,上窜下跳。

西北小县本就人烟稀少,村落之间空旷辽寂,虽没进入冬天,但旷野已过早地寒气逼人,草木凋落,大地一派肃杀。

王志国十点多才起床,骑着电动车来到村里老屋,爹正用他自制的芨芨扫帚扫院子,王志国没跟爹打招呼,径直到停放四轮拖拉机的车棚里取出套子,出院门朝村后的山坡而去。

他爹头都没抬,继续扫着院子,好像院里没进过人似的。

儿子不争气,撵鹰追兔,宁当二流子,不好好过日子,当老子的说也说了,劝也没少劝,可孽障不听,他这个爹也没法子。城里把房子买给了,媳妇也娶给了,当大人的责任尽到了,至于日子过的好坏,就不是娘老子再操的心了。

对孽障儿子的不务正业,当爹的早已失去说服劝导的心思,也可以说是早就死了心,不管不问,那怕他上天入地,爱咋地就咋地去吧。

王志国昨晚做了个梦,梦里他和一位传说中的打猎高手在南山捕猎,两个人准备要回家,翻过一道山梁时,却发现了一头大鹿,安静地在一块岩石下立着。

高手给他传授,打猎的人在山里行路,那怕是在回程中,每翻过一道山梁时,不要一步跨上山脊梁,而是趴在山梁的这边,悄悄地爬到山脊梁上,仔细观察山梁那边,这样山梁那边若有野物,不至于受到惊吓逃窜,或是与人狭路相逢遭到攻击,猝不及防。这头鹿就是这么发现的。

高手示意他不要出声,两个人弓着腰,迂回到离鹿稍近些的一簇灌木后,高手慢慢地摆好猎枪,右手食指勾在扳机上,瞄准,觉得不太有把握,眼睛离开准星,长舒一口气,发抖的手握紧枪托,再次瞄准。一阵风吹过,太阳斜刺里射在两个人的脸上,高手的眼角里突然有了泪花,他松开右手,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再次瞄准,泪花又挂在眼角,再擦,擦完定睛细看,那鹿早不见了踪影。趴在高手身边的王志国清楚地看见,那鹿不知是觉察到他们了还是别的原因,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鼻子里打个响嚏,转一个半圆,几个跳跃就钻入岩石下山坡上的灌木丛,那枝杈形的长角似在灰绿色的灌木丛上漂移,很快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快得来不及多看几眼。他问高手,“你为何流泪?”高手嚅嚅着说:“我也不知道关键时刻为何要流那该死的泪,也许是老了,我不中用了,迎风流泪吧”。

他对高手的解释不太满意,懊悔失望之意从他的脸上明显流露,能猎到一只鹿,那可是一笔丰厚的收入啊!

早晨醒来,王志国反复琢磨晚上的梦,却琢磨不出梦里的场景究竟预示着什么。

王志国上学时百无一能,什么都学不会,连高中也没考上,早早辍学在家。跟人到外地打了几年工,认识了些人,却没挣到多少钱。回到老家混了几年,爹妈张罗着给娶了个媳妇,在县城里按揭了一套楼房,两口子单独过着日子。日子虽有点拮据,但无人约束,由着自己想怎么就怎么,倒也自在。

东河乡地多,一大家子几十亩地,但王志国在农田地里不愿下苦,打工也是断断续续,不肯耐心。但他可从来不闲着,上山套旱獭,打野兔,下河抓鱼,一天到晚忙的很。

对于村民们认为是下三滥、二杆子才干的捕猎这种事,王志国却心之念之,热衷上瘾。令他自得的是,在捕猎的淡季,他都能弄到野味。在他认为,在旺季弄到猎物不算本事。

让王志国迷恋上捕猎的原因是村子的房前屋后,经常有野兔子出没。不时地可以看到灰色的野兔儿一耸一耸地从你的面前跳过去,追它几步,是有趣的游戏,但要想追上它却是妄想。

王志国偏不信邪,看见兔子就追。在他近似疯狂的追踪下,偶尔会用棍子,或是土圪塔或是石头打下一只,这样越来越引发了他的激情。那段时间,村里人常看见他在山坡上,或是野地里手持棍棒,拚命追赶着野兔。偶尔打下一只,他会沾沾自喜,叫来几个狐朋狗友,喝酒吃兔肉。

后来,他总结出了一条经验:要想常能打到兔子,得等到下大雪的时候,而且雪要足够大,大到把兔子撵到空旷的野地里,兔子跑着跑着就跑不动,陷在雪窝里,如果他还能跑得动,就可以上前用棒子打了。再后来,不知从哪弄来一支单筒猎枪,他的捕猎就更奢侈了。那个阶段,他家的兔肉吃不完,一些亲戚和朋友也跟着沾光。

用猎枪打兔子,经常会把兔子吓跑了,可王志国摸索出了又一条经验:他一点也不担心,就在原地等着,等上一阵子,刚刚跑了的兔子是会回来的。兔子也有好奇心,一枪打过去,虽说把它们吓跑了,但它们心里总惦记着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还有刚发现的它们喜爱吃的东西,为了弄个明白,就会再回来看看。况且,漫山遍野的,兔子多的是,你不来他来,总有挨枪弹的。当然,挨枪挨多了,兔子们也精了,也就不会再自投罗网。正好枪支管控越来越严,王志国的单筒猎枪被没收了,他就用套子。用套子,比枪看起来还靠谱。

宗大勇人壮壮的,略显胖,见人脸上总是带着笑,话也多。他吃掉的王志国的兔肉太多了,就跟着王志国学打兔子,套旱獭,摸鱼儿,但无论是弄鱼还是下套,始终都学不会,不是王志国不想教,而是他不知道怎么教,关键是宗大勇的手不是一般的笨拙,直到他们两个人要去南方干一番大事,宗大勇也没学会捕猎的本事。

每当看到宗大勇笨手笨脚地摆弄套子的时候,王志国都会在旁边急得直搓手。

不过,宗大勇也有能让王志国佩服的地方,那就是他肚子里有点文化,书念的比王志国时间长,能说会道。这点儿看家本事,是宗大勇几年来在王志国家骗吃骗喝的绝技。每次吃野味喝酒时,王志国都要叫上宗大勇,没他在活跃不了气氛。宗大勇的那张破嘴,喷出来的一些话,能把人笑得在炕上打滚。当然,宗大勇的家人也没少吃王志国的兔子和鱼,有时还有半拉旱獭。

王志国在山坡上兔子爱出没的地方刚下好套子,离开不远,兜里的手机响了,号码有点陌生,边走边犹豫着接通,是个南方口音。哇哩哇啦了半会,他才听清是早些年在外打工时认下的一个南方人,他和这个南方人互相留有电话,平时很少联系,这突然打来电话,让他心里多少有点意外,而且南方人说让他去南方杀个人,他鼻子里哼了哼,没当回事,心想平时不联系,一联系就开这种玩笑,耍人呀?就挂了手机。

紧接着手机又响了,南方人再三说是认真的,酬金也说了,五十万,现付一半,另一半事成后付。话还没说完,南方人先挂了手机。

王志国正在怔愣,手机叮咚一声,他的微信里多了一长串数字,数字的最前面是二五零,后面是个点,点后面是三个零。

02

无法抵挡

王志国盯着手机懵懵懂懂,这钱也来的太容易了吧?二十五万啊,简直就是一笔巨款,自己啥时候才能挣来这么多钱?他再三仔细数了数那一长溜数字,没错,确实是二十五万。愣怔中,手机又响起来,王志国心里一跳,手抖动着接通,南方人在电话里又是一阵呜哩哇啦,王志国终于听明白了,对方确实是要他去南方杀一个人。

这个南方人,与王志国并无多深的交集,双方也就是在早些年打工时认识,后来王志国回家结婚,再也没联系过,更没再见过面,怎么突然来电话让他去杀人,他杀过人吗?王志国心里有点好笑,还是觉得这个南方人是在开玩笑,可手机上显示的那二十五万酬金,却是实实在在的,虽然眼睛里看不见一沓一沓的票子,但那一长串数字却证明对方不像是开玩笑。可自己从没杀过人,也不敢去遥远的南方去杀人,这个南方扁头为何要让他去当杀手呢?

隐隐不安中,王志国把电话反打过去,问了心中的疑问,南方人一番解释:原来是他有个仇人,一直想除而后快,在当地找人灭了仇人吧,难免不留下蛛丝马迹,公安会找到他的头上。想来想去就想到了王志国,王志国远在大西北,来南方完成任务后回到大西北,只要事情做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警察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仇人是被西北人干掉的,安全系数比当地人干这事高的多啦。

听完南方人的解释,王志国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二十五万的定金,还有完成任务后的二十五万,对他的诱惑太强大了,他自觉难以抵挡,心里已经浮动不安,不就是杀个人嘛,兔子能打,旱獭能套,杀个人有多难?不过为了稳妥,他没有立即答应南方人,说这件事他会考虑的,等考虑好了再回你。说完正欲挂机,南方人又抢着说:“你最好尽快考虑,事情并不是有多难,而且为了万无一失,你最好找个帮手,两个人在行动中也好互相配合,遇到不可预见的突发状况时也有个可以商量的人。”王志国朝着手机点头,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相隔这么远的距离,你南方扁头也太相信我了吧,你就不怕我带着家人远走高飞,把钱花了,你能咋地?况且这种事情又见不得光,你也不敢报案说我花钱不杀人吧?

王志国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这个念头高兴,手机里南方人的声音又传来:“王志国你最好尽快答复我,不要有歪心斜念啦,那二十五万我敢给你,我就有办法防止你赖钱不干活或是跑了,最好不要弄出个钱没怎么花,人却没了的结果。”王志国心里一抖,南方人脑袋瓜灵活,手段也多,这一点他在当年打工时就领教过,现在他绝不敢轻视,既然能花钱让他去杀人,也肯定能花钱让人来杀他,他赶紧压下了刚才升起来的念头,“嘿嘿”两声说:“好吧,我好好考虑考虑,你等我回复吧。”南方人又说:“仇人的资料我已给你寄过去了,这两天应该就到了,你收到后好好斟酌斟酌,尽快给我回复。”说完挂了手机。

王志国脑袋里“嗡”的一声,啥情况呀?资料都寄过来了,你南方扁头知道我住哪儿吗?我可从来没告诉过你我住的地方,以前好像给你说过村子的名字,可我现在住在县城,你往哪儿寄呀?他刚想把电话打过去问一下南方人,“叮咚”,来了一条短信,“远昌县北大街西侧路昌宁苑44栋2单元4楼404室,地址没错吧,哈哈,不要动歪脑子,我委托你办这么大的事,能不提前调查你吗?不过,最好尽快决定,这比你打兔子篓鱼可刺激得多啦!”

看完短信,再三确定是南方扁头发来的,王志国心里顿时就不好了,人家对自己的情况,调查的比我的舅舅对我还清楚,亏我刚才还想着拿钱不干活远走高飞,一阵凉意从后背爬上脖子,王志国抬头四望,一派萧杀的原野空旷寂静。

回家的路上,王志国都处于恍惚之中,他不敢相信今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是远昌本地农村人,从小到大,他的生活中只有三姑六婆、鸡零狗碎,最大的刺激也就是打个兔子,套个旱獭,摸个鱼儿,最麻烦的事情也就是平日里缺钱花,跟媳妇的矛盾,今天遇上的这件足以让他惊心动魄之事,他是想都想不到的。这完全是一个超出他认知的事情。

而他一直没联系过的这个南方扁头,却让他去当杀手杀人,是他怎么都想象不出来的“好事”,还是坏事?他有几斤几两,他心里很清楚。那怕他胆儿再肥,也跟杀手扯不上关系。但现在他就遇上了这么件事儿,这背后究竟还有什么猫腻?他却怎么也猜测不出来。

也许,他无需知道得太多。但这件事对他的震惊,却是无比巨大的,让他感觉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仿佛被什么东西上了蜡似的。不一会儿,浑身的麻木感消失了,那层蜡感也掉落了,随之而来的激动又裹满全身。是啊,真如南方扁头说的那样,这件事也并不是多难的事儿,自己小心点,不留下痕迹,杀个人还是能办到的。

无法抵挡的诱惑和充满神秘的刺激,让王志国的血液沸腾起来,他加快脚步往村里走去,边走边给宗大勇打电话,让他赶快到村后的小树林里来,他要跟他商量一件大事。南方人说的对,这件事他一个人恐怕无法完成,得找一个帮手,而这个帮手非跟他学捕猎技巧的宗大勇莫属。

离村子稍远些的荒山坡上,王志国刚才下的夹子已经夹住了两只肥硕的野兔。野兔正在拼命的挣脱被夹住的后腿,但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长长的麻灰色的兔毛稍端被山风卷起,显出靠近皮肉的雪白毛色。夹子里的腿骨也许断了,夹子上有了鲜红的血迹。这两只兔子也许能避免进入王志国的锅里,王志国有大事要干,恐怕无暇来收取它们,但是也无人来给它们解套。它们也许会死在夹子上,也许被路过碰到的人捡去,总之,这两只野兔的命运充满不确定性。

连抽三支烟后,宗大勇到了村后的小树林里。

听完王志国说的情况,宗大勇不相信,笑着说“王哥你着急慌忙把我叫来,就是开这样一个玩笑啊?“

王志国把微信里的钱数亮给宗大勇,宗大勇拿着王志国的手机细盯了一会,心里吃了一惊,跟王志国一样,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觉得好像是电影里的情节,这种事情怎么会落到他们的身上呢?

对王志国的家境,宗大勇清楚的就跟一家人一样,王志国不好好打工挣钱,也不下苦务农,整天吊儿郎当,夹兔炸鱼,媳妇倒是经常打工,但也不可能一下子收到这么多钱啊!看来这事情是真的,很快,宗大勇的心里热了一下,为王志国遇到这么大的“好事”没忘了他而感动,接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喜悦浮上心头,他又盯了一眼王志国的手机上那串数字,有点不舍地把手机递给王志国,喉咙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好像把二十五万红艳艳的现金递给王志国一样,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问:“王哥,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王志国眉头一皱:“我要知道怎么办,还叫你来干啥?”

宗大勇挠了挠后脑勺,迟疑着说:“王哥,你决定吧,你说干,咱就跟着你干,你说不干,咱就不干,继续过安稳日子。”

王志国点了点头:“干,是肯定要干,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干。”

“是啊王哥,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这是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杀人啊!再说,我可从来没杀过人啊!”

王志国冷哼一声,瞪着眼睛说:“听你的意思,好像我杀过人似的。”

“不是王哥,我的意思是杀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呀!”宗大勇有点急赤白脸。

“正因为没干过,我们干一次又如何?”王志国扔掉手里的烟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脸上的表情有点坚毅。

“行,王哥,我听你的,咱就干一场从来没干过的大事。”宗大勇说完,装模作样的挺了挺胸膛。

“至于这二十五万,等事情干完,剩下多少我和你平分。”王志国心里的小九九,是先不告诉宗大勇还有另一半酾金,到时怎么分配看将来具体情况再定吧。

“行,王哥,听你的。”宗大勇也是心意已决。

王志国刚欲打电话答应南方人,转念一想,还是等南方扁头的资料收到后再答复吧。

两个人就这么下了决心,要去南方办一件大事。从某种程度上,这也能看出王志国和宗大勇两个人是玩命的主,见钱眼开,心狠手辣,做事的果断以及决心,只要认准了目标,哪怕撞破南墙也绝不会回头,至于后果如何,两个人并不在乎,而如果不去做,两个人特别是王志国,恐怕会在很长的时间内不甘心。

03

老天帮忙

接下来,两个人无心思去猎兔子,整天待在王志国的家里,等待南方人寄来资料。

三天后,王志国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果然是南方人要他们去杀的那个人的资料。

资料很详细,他们要刺杀的目标,名叫韩德辉,四十岁左右,在南方某县经营殡葬业务。资料里包括韩德辉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及车牌号。还有一摞照片。这些照片中,有韩德辉工作的场景、吃饭的场景、日常生活的场景,甚至还有走路的场景,视角不一。从有些照片的拍摄角度可以看出,偷拍韩德辉的那个人离他非常近,甚至可能就是韩德辉的身边人。资料里还说明,韩德辉有着一定的人脉和财力,不是个善茬。

可王志国和宗大勇决心已定,二人面对二十五万的巨款,睁开的眼睛怎么也闭不上,发财的火焰怎么也熄不灭,商议了一番,给南方人回复过去,这事我们要干。

南方人很高兴,嘱咐二人尽快动身,到南方后一切事情电话联系,行动时,他也尽量会给二人提供必要的帮助。

二人各自给家里人说,应南方一个朋友之约,要去朋友的工厂打工。

到达南方某县后,找个宾馆住下,给南方人打电话告知了一声,南方人让王志国把宗大勇的电话号码发给他,让二人先熟悉对方的生活规律和工作场景,等有把握了再动手。

两个人在宾馆密谋一阵,决定第二天先去对方经营的殡仪馆摸摸情况。

第二天,在人地陌生的县城大街上,两个西北男人东张西望,显得有点畏葸不前,鬼鬼崇崇。对南方的街景,王志国多少还见过,宗大勇第一次出门,对什么都好奇。肩负重任,两个人没心思对县城的街容街貌留恋忘返。大街上,普普通通的两个西北人,身上也没什么杀戮之气,就是两个平凡的青年汉子,跟电影里或是人们想象的凶神恶煞的杀手完全不同。

还有不同之处就是两个人脸上的肤色跟当地人不同。南方人脸色大都显白,两个西北人的脸色却是黄中带黑,黑中有明显的紫红。再就是口音不同,两个人再怎么模仿标准的普通话,但语气中总带着大西北的土腔味儿,好在两个人出门在外,又肩负重任,不敢多言,处处小心翼翼,也不怎么引起别人的注意。

“王哥,我们先吃早饭吧,要不然殡仪馆那儿肯定没处吃饭”宗大勇小声说。

“行,先吃饭。”王志国边说边留意起南方县城的饭馆来。

“王哥,要不我们吃包子吧?”宗大勇看见了前面一家“松毛丝汤包店”的招牌。

王志国也看见了,心想南方人就是怪,包子就包子吧,还叫“松毛丝汤包店”,松毛怎么跟汤包扯在一块呢?

其实这家汤包店,在这个县城颇为有名。汤包的个头小巧,大嘴巴的男人一口可以塞进两三个。汤包是用一个个竹笼屉盛放,里面铺上一层厚厚的松毛。这“松毛”其实就是洗干净的干枯松针,经过蒸汽的激发,松针香味渗入汤包,与面皮内的肉味融合,释放出一种特殊的香味。这种“松毛丝汤包”很受这个县里人的喜欢,正好是早茶时间,人们都得排着长队才能吃到。一壶粗茶,几颗汤包,足可以使人心满意足地打发一个上午了。

排队等了好一会,两个人终于走入这家汤包老店,王志国叫了一壶茶和四屉汤包,一共几十块钱。

店里都是喝茶的“哧溜声”和聊天的喧闹声,两人坐下来后想,这个县城人的吃相,比起西北小县城里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吹牛逼的劲头也真大。不过,这对来自大西北的他们来说,有利无弊,他们需要通过这些食客来了解当地的风土民情。

宗大勇还是有些担忧:“王哥,这里我们没一个熟人,两眼摸黑,啥都得靠自己,没有别人的帮助,我们也没有特殊工具和交通工具,怎么去殡仪馆啊?”

王志国脖子一伸,吞下去两个汤包,又夹起两个汤包,他妈的这松毛汤包也太好吃了。他又叫了两屉汤包,转过头朝宗大勇这个搭档瞪眼说:“猪头,不会问人啊,再说,所有资料我们不是都拍了照片嘛。”

“可我们怎么去呀?”宗大勇也是一个接一个吞咽汤包。

“说你是猪,你还真是猪头,不会打的去啊?”

“可是一打的,我们不就暴露了吗?或是留下痕迹了啊。”

“放心,没人会在意我们的,咥你的包子吧。”

两人从汤包店出来,在大街上拦住一辆出租车,王志国说“到殡仪馆。”司机一怔,问“到哪个殡仪馆?”王志国也是一愣,忙问司机:“你们这不只一家殡仪馆啊?”司机斜了两人一眼:“是啊,你们是外地人吧?我们这有公私两家,你们去哪家?”王志国略一迟疑,说“去私人那家吧。”司机再不言语,启动车子往前行驶。

不一会,汽车到了县城郊外,穿过一条铁路道口,车辆明显稀少,前面有了绿色的山头,两个人觉得被一种阴沉的气氛所笼罩。

到了殡仪馆的大门前,王志国跟司机商量,能否等他们一会,他们还要回县城,司机点头同意,熄了火坐在车里抽起烟来。

王志国和宗大勇围着殡仪馆转了一圈,二人不敢进去,藏在树后,嘀嘀咕咕了一阵,来到出租车前,乘车而回。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几眼后坐上的二人,心里有点奇怪,这两个外地人大上午到殡仪馆,却不进去,只是围着殡仪馆转了一圈就要回去,不知是何意思,但转而一想,管他呢,只要不差我的打车费就行。

到了县城,王志国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会,让司机把他们拉到殡仪馆老板住的小区门口。

进入小区后,二人按照南方人提供的资料内容,找到了殡仪馆老板家的楼栋,在楼下停着的一排车辆里面,找见了殡仪馆老板的车,一辆奥迪A6。二人心里一阵高兴,在手机上再三确认车牌号,没错,这车就是殡仪馆老板的。

二人不敢多停留,回到了宾馆。

接下来几天,二人每天到殡仪馆老板住的小区观察一番,那辆奥迪有时在,有时不在。有一次二人还看见殡仪馆老板出了楼栋单元门,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男人,四十岁左右,穿着得体,步伐稳健,气定神闲,开车出了小区大门。

二人回到宾馆,密谋了一阵,给南方人打去电话,说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对殡仪馆老板的情况熟悉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始行动了,不过,需要一辆车,让南方人提供,南方人答应了,说我会让人把车开到你们住的宾馆院里,把钥匙放到前台,你们把车号记一下。

第二天下午,王志国和宗大勇驾车来到殡仪馆,进到院子里转了一圈,看见那辆奥迪车后,出院门往前稍远,掉头把车停在路边树下,耐心等待。

天空灰濛濛的,已经有雨点开始弹落。

二人只能等着。不一会,雨水越来越大,将山坡上的泥沙冲下来,在路旁的引水沟里汇成了黄泥汤。

这雨竟然下了一个多小时,雨点才稍微小了点。

“王哥,等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该不会那人不在里面吧?”宗大勇先沉不住气了。

“再等会儿吧,车在里面,人肯定在。”王志国也有点烦躁。

“那这家伙要是今晚不回家,我们咋办?”宗大勇又冒出一句。

王志国愈发不耐烦起来,喝了一口红牛,龇了龇牙,尽量压住心里的火气,语气故做轻松地说:“等天黑还不出来,我们就回,明天再来。”

天色好像是突然黑透的,路面上淌着水。王志国不甘心地盯着前方殡仪馆的大门,雨幕中大门静悄悄的,他正想启动车子掉头回去,忽然两个人同时看到前方空中一道巨大的闪电,犹如一头蓝色电光的龙在狂舞。

两个人一愣,正胡思乱想,那闪电坠落下来,打在了一个山体上,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寰宇。

就在雷声刚落地的时刻,殡仪馆大门里射出两道刺眼的灯光,灯光里的雨点好像出奇的大。从大门里出来的车很快从王志国他们的车旁经过,两个人定睛一看,正是韩德辉的奥迪。

王志国心里一喜,你可终于出来了,赶紧发动车子,掉头追了上去。

路面有水,再加上对这段山路不是太熟,王志国不敢开的太快,不一会,跟奥迪车的距离越来越长。他心里一急,踩实油门,想尽快追上去。前面有个弯道必较急,他们白天经过时仔细看过,是制造车祸的最佳路段,要是错过那个弯道,就再没机会了。

突然,又一声让人心惊胆跳的炸雷响过后,二人又听到前面有什么重物砸落的声音。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04

并不顺利

等王志国放慢车速,转过一片山脚,忽然看到前面两道灯光射向远方,却不移动,那辆奥迪A6一动不动,好像被塌方的山石砸中了。

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王志国把车停在离奥迪不远的路边,下车来到奥迪车旁,正欲看个究竟,山体上又一阵碎石块掉落下来,显然,二次塌方随时有可能发生。

这时候,山体上方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音。王志国向上一看,心里瞬间咯噔一下!糟糕,又要塌了!

在他们刚刚离开奥迪车的时候,“哐当哐当”的巨响随之而来,奥迪车被砸扁了,并很快被“活埋”了。

两个人惊恐中长长舒了口气。

突然,王志国想仰天大笑,老天爷呀,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却没笑出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南方特有的潮湿夜晚的空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宗大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中的惊恐还没退去,在雨中抖着身子。

两人回到车里,抽了一阵烟,慢慢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下车到被埋的奥迪车前,用手机从各个角度拍了照片,上车回到了县城,找了家饭馆,猛吃了一顿,买了两瓶洒和一些下酒的东西,回到宾馆,两个人举杯庆祝,痛饮喜悦,心情畅快无比!

两个人临喝醉前,王志国把图片给南方人发了过去,并留言说谢谢你的帮助,事情成了,明天把另一半酬金发过来,我们明天准备要回家。

南方人很快回复:“太好了,酬金放心,待明天把情况落实了就付。”

第二天,两人醒来已快中午,王志国睁眼就打开手机,南方人却没转来另一半酬金,他心里一沉,给南方人打过电话去,摁下免提键,问怎么还不打款,南方人回说“你们先不着急,就凭你发来的那些照片,模糊不清不说,就是一堆山体滑坡的土石,确认里面压着的是谁,还得一段时间确认。再说,山体滑坡又不是你二位弄成的,是老天帮助了二位,不,是老天帮助了我,你们急啥?不过我也不在乎这点,总之事情成了就是好的结果。今天二位可在县城多逛逛,领略一下我们南方的风味地貌哈。”说完挂了电话。

听完南方人的回话,王志国心里释然,还确认啥?我们两个人亲眼所见,那辆奥迪都被山石砸扁了,“活埋了”,人也肯定早死了,你还确认个屁。

宗大勇却面露忧色,“王哥,你说万一,我说的是万一,车里没有韩德辉,也就是说,开车的不是韩德辉,而是另外一个人,有没有这种可能?”

“不会吧?”王志国心里也是一沉,这种可能性不能排除,要不然,老天也太眷顾我们了吧?

见王志国也忧心起来,宗大勇把脸上的忧色退去,换上笑脸,故作轻松的说:“王哥,管他呢,等南方人的消息就行,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好好浪一哈这县城。”

王志国一听,心里也轻松一点,说“对,该好好浪一浪了。”

该死的娃娃毬朝天,万一车里的人不是韩德辉,再想办法呗,不就一个殡仪馆老板嘛,不信就弄不死你。

吃过中午饭,两个人在街上闲逛。进入一个巷子里,大小弄堂纵横编织在一起。午后时分,既有行人、自行车铃铛、电动车喇叭的嘀嘀叮叮声,也能听到大人呵斥顽皮小孩的声音,好几户人家的门口,还放着煤烟炉子,正用扇子把炉子点燃,一泓蓝烟旋转升入了空中。

在一些老宅门楼下、树荫里、铺面前、院墙根,坐着一些慈目善面的老阿婆,穿着当地传统衣衫,鼻梁上夹着老花镜,低头绣着手中的针线活儿。前面摆着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绣品或银饰。尽管这些绣品或银饰,粗一看似是手绣或手工制作的,仔细看全是批量生产的,但阿婆们都是那种专注的神情,对熙熙攘攘在眼前经过的男男女女见怪不怪,除非你停下来,拿起小摊上的物品,她才会抬眼看你一眼,你不问她不答,不吆喝,不央求,任你看,任你问,无论你买与不买,她都不急不躁,不烦不嫌,不怨不恼。那份淡定,那份安逸,那份沧桑,那份饱经世故,面对每天经过的各色人等,气定神闲,从容应对,于喧嚣中尽显她们的本色,一如这座县城,令人无法不肃然起敬。

两个西北人久站在一位头缠圆顶黑色头帕,老花镜滑在鼻尖上,身穿蓝色无领上衣,下着宽脚裤,衣袖和裤角镶着宽大花边,白白胖胖,特别慈祥和蔼的阿婆小摊前,宗大勇不由想起那早已故去的奶奶,想着奶奶白发苍苍但却仍在灯下绣着鞋垫的样子,心中一热,对王志国说:“我真想依偎在眼前这位阿婆的身旁,静静地看人呀、水呀、云呀、还有月亮。”王志国笑了笑,心里也潮潮的。

在县城转了一阵,两人开着车出了县城,漫无目标的乱转。

县城外,是苍翠青山,虽不高峻但植被茂密。一些漂亮的二三层小楼体现着新农村的风貌。两个看惯了河西走廊戈壁荒野的大西北人,眼珠子乱眺,时而贪婪,时而疲倦。山坡上山角里的那些地块,比西北老家的农家大屋里的土炕稍大点。村寨之间,羊肠小道,山路弯弯。偶有平川,稻田阡陌,水波闪闪,还有老水牛在泥水地里拉犁。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村村寨寨,小楼间夹杂着一些茅草顶木板墙的又破又黑老屋。

因了昨晚的惊喜,虽然没接到南方人的消息,但两人的心情渐渐地被青山碧水染绿了,沉浸在那些背负着历史的破旧老屋中。极简易的木床,烟熏火燎的灶房,房梁上挂着的腊肉,屋主人吸着竹烟筒的咕噜声,门前趴着的小黄狗,圈里晒太阳连哼都不想哼的黑母猪,树下打盹的芦花大公鸡,屋后山林里鸣叫的小鸟;若是傍晚,轻轻袅袅的炊烟在山洼、山沟、山弯的山林中冉冉升起。老树下,竹林旁,有阿公斜躺在竹椅上,摇着蒲扇,竹桌上是吃剩的残羹,未喝完的自酿老酒,微闭双眼,哼着湘曲小调,和着松涛山风,似梦似醒,似睡似醉……

恍惚间,两人的思绪从桃花源拉到了西北家乡的乡村:土墙破屋,断垣残壁,老树下,南墙湾,斜躺横卧的留守老人,望着天空,谝着闲话。新农村新房舍家家一样,户户相同,院门紧闭,年轻人难见其踪。城镇化让广阔天地无所作为,让乡村家园了无生机,白天不闻鸡鸣,夜间难有犬吠,暮迟沉寂……

两个西北来的“杀手”,面对南方桃花源般的山水,忘了来此的目的,此时的心里竟然平静而恬淡。

美好的心情被手机铃声破坏,果然如宗大勇所说,南方人说昨晚奥迪车里没有韩德辉,开车的是韩德辉的侄子,至于韩德辉本人昨晚在哪,南方人他也不清楚,让二人继续想办法施使行动。

两个人的心情一落千丈,无心思再游转,唉声叹气地回到县城宾馆。

制造车祸不成,那就干脆直接点。第二次出手,王志国和宗大勇秘谋尾随韩德辉,将在老家炸鱼时学到的自制爆破装置偷放在韩德辉车子上,待韩德辉返回座驾时引爆,欲将其炸的人仰车翻。

可这第二次计划显然无法实行,一来韩德辉的车已毁了,二来他们也无处去弄那些自制炸药的材料和装置。

别无他法,两个人溜到韩德辉住的小区,死死盯着楼口。

六点左右,终于,韩德辉从楼里出来,到小区门外,打了辆出租车离开。

王志国赶紧发动车跟了上去。

出租车来到了县城的一家酒店,韩德辉下车进了酒店。

王志国和宗大勇紧跟着也进入酒店,看见韩德辉和几个人坐电梯上的是五楼,王志国见另一部电梯还没下来,等不及的二人,从楼梯跑了上去,一口气跑到五楼,脚还没站稳,就看到韩德辉几人已经从电梯出来,进了楼道口斜对面的一间包厢。

现在怎么办?王志国眉头紧紧皱起,总不能冲进包厢,把韩德辉掐死吧?

两个人着急的在楼梯口处走来走去,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刺杀韩德辉。

“唉,真他妈的憋屈,为什么我们的运气这么背?”

“王哥,不用愁,办法总会有的。”宗大勇心里其实一点也不轻松,从来没杀过人的两个人,却跑来南方当杀手,虽然胆量和勇气有了,但却想不出如何巧妙地杀了韩德辉,还能不被发现的好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是王志国和宗大勇两个人有生以来觉得最漫长的一顿午饭,韩德辉几人在包厢里吃了近一个小时,对于一顿酒局、一个应酬而言,这个时间并不长,但王志国和宗大勇却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一直坐在楼梯口这边等待的二人,时不时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两个人都焦躁不安。

05

总有办法

一直快到一点,包厢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韩德辉几人满脸笑容的从包厢里出来,王宗二人才如释重负,心里说不出的狂喜,接下来,韩德辉这狗东西最起码也该散散歩,溜溜食吧?只要他单独走在人少或是没人的地方,两个人可迅速地冲上前去,干净利落地给他几斧头,然后迅速离开。

可韩德辉出了酒店,跟几个一块吃饭的人打声招呼,打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两个人干瞪眼,一点办法也没有。王志国松开包里攥出汗来的斧头柄,与宗大勇对视一眼,无精打采地回到宾馆。

胡乱吃喝了点,然后继续到韩德辉住的小区盯踪。二人最好的希望是韩德辉傍晚或是夜里出来,到公园或是僻静处溜达,那机会就来了。

下午的时间过的飞快,夜晚的这座南方县城,灯红酒绿。灯光里的夜景,让这座县城更增添了几份魅力,尽管这座县城不是多大的城市,但小城市却有小城市的好,安逸舒适,没有那让人几乎窒息的快节奏。

眼看着韩德辉家窗户上映出的灯灭了,韩德辉再也没出来过。

“对了王哥,我们盯了这家伙这么多天了,怎么没见过他的家人?老婆孩子?”

王志国心里一揪,皱眉点头,“是啊,这不正常啊,难道这家伙还有另外的家,这里只是他的一个窝?”宗大勇接着说:“这有点奇怪,若他还有另外的住处,雇主提供的资料里怎么没说呢?”两个人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此反复多次,王志国和宗大勇的刺杀行动,始终没能成功。从萧瑟秋风到漫天雪舞,经费在燃烧,那二十五万定金越来越少。距二人首次抵达县城,已过去了四个月。南方人也急了,一再催促,可等回来的依然是失败的消息。

眼看到年底了,两个人最后一次刺杀韩德辉,结果依旧。二人再次受到了南方人的责骂,并命令他们终止刺杀行动,各回各家。

来时意气风发,仿佛唾手可得,如今千言万语,埋在挫折之中。南方的冬天,阴冷阴冷,站在冷风呼啸的街头,王志国和宗大勇四目相对,欲言又止。

然而,这两位远道而来的西北“杀手”,根本没意识到,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这座南方县城西南边有个乡镇,叫溪畔乡,离县城不远。乡里有一户养牛场,场主叫高元宁。他身材中等,挺有头脑,人也肯干,因此日子过得还行,兜里有两个小钱。

这样的主,即便在农村,只要有心,身边照样不缺野花。久而久之,高元宁就和一个叫刘三梦的有夫之妇好上了。当然,是真心相爱,还是各图所享,只有他们情楚。

总之,这二位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这一天,牛场有两头母牛晚上要下牛犊,安排好老婆夜里多操心,高元宁驾车往县城开去,他早给刘三梦打电话约好了,今晚到他县城的家里幽会。他早些天就给了刘三梦他家的钥匙,让刘三梦先去他家,他把牛场的事儿安排妥当再回去。

客厅里没人,厨房里传来了炒菜的声音,高元宁往厨房走去,经过餐桌时,高元宁就看到了桌上已经摆着的两道炒好的香喷喷的菜肴。

“哟,今天是啥日子,竟然劳烦你亲自下厨给我做饭,而且还是在我家里,我都受宠若惊了。”高元宁笑眯眯的倚在厨房门口,只见刘三梦围着围裙拿着锅铲在忙碌,背影迷人,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

刘三梦不知道高元宁盯着她在想什么,听到高元宁的话,刘三梦娇嗔道,“装,你就接着装吧,还敢说你不知道。”

“我知道啥呀?”高元宁这下真的是莫名其妙。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不知道?”刘三梦狐疑的看着高元宁,难道高元宁忘了?

瞅着高元宁的表情不像作假,刘三梦追问道,“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高元宁纳闷的摇头,“你咋突然下厨做起好吃的来了?”

“这不今天是你的生日吗?”刘三梦哭笑不得,“几天前你告诉过我,你的生日到了,要我好好犒劳犒劳你,你咋就忘了?”刘三梦说着耸了耸肩,“然后我就买了些食材,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来犒劳一下你。”

“嗨,你说我这记性,还真忘了。”高元宁脸上显出古怪,“不过,你平时不是不会做也不爱做饭吗?”

刘三梦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其实我会做饭,只是不想给那家伙做饭。今天接到你的电话,心里高兴,虽然在你家里,对你家厨房里的一切不熟悉,但我还是想露一手。得了,不纠结这问题了,总归今天是个好日子,值得高兴。”

“那看来我今晚是能好好品尝一顿你的厨艺了。”高元宁哈哈笑道。

“你要想吃,我可以天天晚上做给你吃,就怕我出不来,你家里也不方便,那家伙最近对我看的是越来越紧。”刘三梦嗔了高元宁一眼。

高元宁嘿嘿一笑,又拧起眉头,没有接话茬,走到餐桌旁坐下,脑袋里却是一头雾水,那家伙怎么会突然对刘三梦看管的紧了呢,不是说对刘三梦的所作所为不管了么?

刘三梦显得很高兴,把蒸好的鱼从厨房里端出来时,嘴上还在哼着欢快的湘曲小调儿。

“剩下一个汤还在炖,可以先吃了。”刘三梦招呼着高元宁,一边解下围裙。

“三菜一汤,有鱼有肉,不错。”高元宁笑眯眯的说道,这会他也懒得去想了,甭管那家伙是抱着啥心思,这眼前的女人看来一颗心全扑在我的身上,自己的生日自己都忘了,这女人却记的这么清楚,不但溜到我家来,还给我下厨做好吃的,这就够了。

这时,刘三梦帮高元宁盛好了米饭,端到了跟前,笑着打趣,“怎么样,服务到不到位?五星级酒店都没有这服务吧。”

“这还真是,就差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高元宁笑道,随口问,“你那位怎么突然就又对你看管紧了呢?”

“我也不知他又抽起了那根筋,最近对我总是疑神疑鬼,让我这也不了去,那也不能去,老老实实呆在家。”刘三梦回答说,“听他的口气,好像是发现了我们的事,也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闲言吧。”

“你那位既然透露了这个意思,那就不会漠视不管,以后我们得更加小心。”高元宁眼睛微微一眯,“三梦,总归你是人家的老婆,我们只是露水夫妻,还是小心为妙。”

“哼,谁怕他呀,大不了鱼死网破,跟他离婚,直接跟你过。元宁,这种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事,我可忍受急了,他越是管的紧,我越不想跟他过了。”刘三梦杏眼一立,然后皱眉摇头,虽如此说,脸上仍免不了有些无奈,那家伙不缺钱,爱面子,虽然在床上那方面不尽如人意,尤其是跟眼前这位牛场老板比起来差距就大了,但也不耽误人家在外面就没有女人,若自己先提出离婚,那家伙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再说,那家伙虽在她面前有点理亏,但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绝不是善茬。

要是撕破脸皮闹着离婚,刘三梦估计自己占不了多大的便宜。

高元宁笑眯眯的接话,“你现在这样也好,雨露两头沾,多滋润啊。你可不是无根无萍无处落脚的落魄者。”

刘三梦一听,嗤的一笑,“那家伙好长时间没碰过我了,碰也就是一两分种的事,哪有跟你在一起这么畅快,再说,在我心里,我可不是他的人,我是你的人。”

高元宁听得好笑,瞅了瞅刘三梦,见对方笑意盈盈的盯着自个,媚态横生,高元宁暗暗感慨,这个女人果然是有魅力的,弄的他五迷三道,偏偏他也好这一口,这让他在刘三梦的身上痴迷不拔,显得毫无自控力。

“饭后喝一杯吧?你这里有红酒吗?”刘三梦意乱情迷。

“好,有,那就喝一杯,给我庆祝一下我的生日。”高元宁笑着点头,刘三梦高兴,他也乐得跟对方喝两杯。

“你的黄脸婆晚上不回来吧?”一口红酒落肚,刘三梦突然问。

“不回来,今晚有两头母牛要下小牛呢,她得照看。”

“那就好,来,干杯。”

有人高兴,就有人失意,如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饭后,正在旖旎中,刘三梦的手机骤然响起,她俏眉皱起,不想接通,但手机铃声好像要故意干扰两个人的好事一般,一直响个不停,刘三梦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一看是自己男人打来的,有点厌恶地挂了,可手机铃声再一次响了起来,有点不依不饶,刘三梦无奈,示意高元宁停止动作,平复了一下呼吸,接通了电话。

“刘三梦,你个臭女人,又跑去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现在几点了?还不回家?你这个……”

刘三梦捂住耳朵,极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手机还没放下,铃声又响了起来,刘三梦咬着牙挂了。

反复几次,刘三梦都是恶狠狠地不接。

两个人再也没了兴趣,刘三梦气得呼呼喘气。

终于,刘三梦起了歹心,说出了那句藏在心中许久的话:“元宁,不如咱俩把那个碍事的家伙做了吧。”

06

都不简单

高元宁听到刘三梦这般说,眉头一跳,紧接着眯起眼睛,在刘三梦的脸上扫过,眼珠转了转,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好,早就等你这句话了,这事得从长计议,具体我来办!”

高元宁把要除掉刘三梦男人的事惦记在心里,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个好办法,最后想到了花钱雇人来办这事。其实,他对花钱雇人来刺杀别人这种事一窍不通,平时也就是从电影电视里看到过这种场景,遇到自己要干这种事,他一时之间还真无从下手。

他跟几个平时要好的酒肉朋友一起吃饭时,把话题故意引到这方面,朋友们也是东一句西一句乱扯一通,大多也是影视剧里的那些套路,毕竟谁都是平头百姓,谁也没干过这种事,没干过,必定就没有具体的操作经验。不过,这种话题讨论的次数多了,总有人会在心里嘀咕。

在跟几个酒肉朋友们有意无意的闲聊中,高元宁弄清了一个实事,那就是花钱雇境外的杀手,一来费用他承受不起,二来容易上当受骗,往往是钱花了,事情没个令人满意的结果。若是雇国内的杀手,花的钱也少,保险系数也比较高,不过最好是杀手离雇主所住的地方越远越好,这样以后的麻烦也越少,可问题是,到哪找个杀手呢?有谁认识杀手呢?或者说,谁跟杀手有联系呢?

这种事情不好打问,也不能打问。高元宁日思夜想,茫然无个头绪。跟刘三梦幽会时,刘三梦总是催他,他总说正在想办法,但办法总想不出来,高元宁有点着急。

在又一次翻看手机里的通讯录时,他的眼睛定格在最后一个人的名字上。 这个人多年前打工时和自己认识,留下了联系方式和地址,只是多年没联系过,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倒是可以考虑,说不定能完成这件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事。

最关键的是这人远在大西北,事后安全系数令人放心,唯一担心的是这个家伙现在在干什么,接手不接手这个活,有没有能力干这件事,这需要高元宁亲自去了解一下。

高元宁立即动身到大西北,按照王志国以前留给他的地址,找到了王志国在二坝村的老家,几番向人打听,弄清了王志国现在的情况和县城里的住址。

回到南方后,高元宁让刘三梦偷拍韩德辉的照片,收集韩德辉的各种资料。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高元宁给王志国打通了电话。

高元宁满心以为王志国喜好打猎,带个搭档来除掉韩德辉指日可待,哪知王志国和宗大勇这两个不争气的家伙,一而再的让他失望,多次刺杀还是以失败告终。

最后一次刺杀失败的消息传来,高元宁压不住心中怒火,派人去把提供给两个废物的车开回来,给王志国打去了电话,对二人的不专业行为进行了再一次有力痛骂。王志国不甘心呐,还想着让高元宁再给次机会,下次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高元宁的内心已经崩溃,对两位“西北杀手”也没好话:“你们当我傻?不说第二遍,终止行动,各回各家。”

站在冷风刺骨的南方县城街头,王志国和宗大勇彻底无望了。

可不久后,王志国又接到一通电话,挂断电话后,王志国先是摇头,后是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好一会儿,眼底露出了一丝邪毒,转头望向了一旁的宗大勇……

王志国和宗大勇,两个西北来的“杀手”,虽说无操作经验,但也不缺勇气,且藏身暗处,为何四个多月时间里,愣是拿韩德辉一点办法没有呢?莫非韩德辉是传说中的绝世高手?

当然不是,刺杀行动之所以屡屡受挫,皆是因韩德辉自始至终都对刺杀了如指掌,他早就察觉到高元宁和自己的老婆刘三梦要合谋害他。

陷入婚外情中的高元宁和刘三梦,每天电话不断,即便同床异梦的夫妻,也该察觉了。

韩德辉并不打算公开此事,他想看看高元宁和刘三梦这对狗男女,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当风闻高元宁找来杀手后,韩德辉便开始谨慎自己的行程,外出途中也会多个心眼。

那次雨中山体滑坡,砸毁了车子,侄子也搭了命,并不是他有预感,而是那天殡仪馆里收了个对他来说必较重要的亡者,那亡者是他的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的父亲。朋友守灵,他不好意思早早离开,陪着朋友说话,不知不觉天就黑了,雨也下大了。朋友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的姐夫要来殡仪馆接替他守灵,天晚了又下着雨,出租车不愿来,让他联系个车送一下。朋友接完电话要去接人,韩德辉说让我侄子开我的车去接吧,朋友说行,没想到半路上就出了事。那晚上韩德辉忙了个通宵,事后想起来还是后怕,若当时自己去接,他恐怕也躲不了那场车毁人亡的灾祸,这只能说是他的运气好。

除了运气好之外,韩德辉更多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并且暂时不打算买车,一个人尽量不往人少僻静处去,尤其是晚上,除非有要紧事,否则轻易不出门,应了那句“运气,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话。

韩德辉哪里想到,高元宁找来的杀手竟然是两个从未杀过人的西北农村的懒汉,徒有盲目的激情,经不住金钱的诱惑,带着不知轻重的一点勇气和纯粹碰运气的新鲜刺激感,毫无杀手操作经验,几个月里对他束手无策,始终想不出来刺杀他的好办法,他才安然无恙,要是高元宁请来个真正的杀手,恐怕他的结局会是另一个样。

又过了半个月,韩德辉决定不装了,他要跟韩德辉摊牌,做个了段。要不然,不怕人杀他,就怕人惦记他,每天生活在提心吊胆的防备中,时间长了,老虎总有打盹的时候,不定哪一天,自己就惨遭毒手了,况且这种防备之心令人头疼,弄不好会让他崩溃的,与其被动防备,不如主动出击。

那天,大雾迷漫。高元宁接到了他的死对头韩德辉打来的电话,相约见面。

高元宁本不想跟韩德辉见面,刘三梦却说“为啥不去?你不去人家还以为你怂,怕他了,放心去,把话说开,我也好提出离婚。”

“不是怕他,我是怕把我俩的事公开了不好。”高元宁还是有点犹豫。

“你这样想也对,不过,我认为你还是放心去跟他见一面,至于咱俩的事,你不承认,他能把你咋地,他又没什么把柄。”

高元宁想想也是,答应了韩德辉的见面之约,不过地方得由高元宁来定,韩德辉也同意了。

高元宁把见面的地方定在了溪畔乡。

快中午时,两个死对头在溪畔乡的街上见了面。

两个人假装热情握手,虚于寒暄一阵,韩德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高元宁的脸,这个论长相跟自己也差不多,论财力还不如自己的乡巴佬,不知用什么手段,给自己头上盖了一片草原,还雇人来杀他,韩德辉心里怒火滔天,真想在高元宁那张皮扯着肉笑的脸上狠狠捣一拳。他牙关紧咬,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最终,韩德辉还是忍住了,脸上重新堆起笑说:“高场长,这大街上说话不方便,不如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咱俩好好聊聊。”

高元宁心想,溪畔乡是老子的地盘,谁怕你呀,点头说:“好,韩老板,你说吧,去哪里?”

韩德辉微笑:“去南湖泉边的河畔老店吧,那里必较安静,怎么样?”

“行。”高元宁点头答应。

高元宁开着自己的帕萨特在前面带路,韩德辉坐着出租车在后面跟着。

就在两人的车子一前一后驶离时,街口,一辆面包车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面包车的司机,是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年轻,一边吊儿郎当的抽着烟,一边问旁边的人,“老哥,咱们要跟到哪里才能动手?”

“委托我们的人说了,找个方便的地方再动手。”

“什么才算方便的地方啊?人家要是一整天都在人多的地方转,那咱们还动不动手了?”

“先跟着吧,我就不信找不到机会。”

黄头发的小年轻撇了撇嘴,颇有些不以为然,依他的看法,直接冲上去把人揍一顿,报仇雪恨就是了,哪来那么多麻烦事。

面包车跟在出租车的后面,一直往南湖泉驶去,前面开车的高元宁,也没注意到后面有辆面包车跟着。

车子开到了南湖泉,从河畔老店旁经过,韩德辉见高元宁的车子还不停往前开,心里颇有些奇怪,这是要到哪里去,为何不进何畔老店?

韩德辉纳闷着,高元宁的车约莫又往前开了三四分钟后,朝右拐了个弯,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韩德辉仔细一看,心里疑惑更甚,森林公园?高元宁带他来森林公园干嘛?难不成这狗日的早有准备,在这里设了埋伏?不对呀,到南湖泉是自己临时起意提出来的,他怎么能提前在这里设伏呢?

正犹疑间,高元宁从车上下来,往出租车前走来,韩德辉正欲推门下车,心里一动,高元宁这狗怂把他引到这里来搞什么鬼,还是小心为妙,先看看情况再说。高元宁却走到出租车前,躬着腰对车里的韩德辉说:“韩老板,刚才路过河畔老店的时候,你没看见那里有许多车吗?车多,来吃饭的人肯定多,所以我没进去,还是这里人少,安静多了。”

韩德辉恍然,原来是这样啊,刚才自己只顾着盯高元宁的车,倒是没注意河畔老店院里的车。韩德辉不再怀疑,慢慢地下了车。

07

荒井弃尸

河畔老店是南湖泉边最热闹的一家经营当地特色风味的餐饮店,作为县城外有名的南湖泉风景区,河畔老店更是占据着南湖泉得天独厚的位置,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这一带都是行人如织,有外地游客,也有本地人,热闹的人气,自然也意味着这里的生意红火。

韩德辉还以为,这雾迷漫天的天气,远离县城和乡镇的南湖泉没多少人,却没料到来吃饭游玩的人还是多,心里对高元宁把车开到森林公园来也说不出啥来。

两个寃家站在车旁,再也没说废话,韩德辉直奔主题,痛斥高元宁的所作所为,高元宁先是一愣,紧接着矢口否认。总之,既不承认和刘三梦有奸事,也不承认买凶杀人。

这时候,那辆面包车停在了出租车的后面,韩德辉面无表情,高元宁却是心里一紧。

面包车上下来几个人,高元宁正欲转头问韩德辉是怎么回事,就见面包车上的人朝他们冲了过来,有的手头上还拿着木棒。

“怎么个情况?”高元宁有些傻眼,看到有人要对他动手,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赶忙应对。

一旁,韩德辉假装目瞪口呆,发懵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好似呆愣了一下后回过神来,韩德辉赶紧上前大喝制止,“都给我住手,你们干什么,给我住手。”

韩德辉不喊还好,这一喊,立马就有人注意到他身旁的高元宁,后边一个小年轻顺势上来就给了高元宁一脚,把高元宁踢了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

高元宁快气炸了,从地上爬起来,怒吼道,“谁他妈踢的我。”

“老子踢的你,说谁他妈呢,操你娘的。”小年轻又冲上来给了高元宁一拳,打得高元宁眼冒金星。

年逾四十,又一向养尊处优的高元宁此刻完全是纯粹挨揍的料,他的手脚没年轻人利索,更是完全不懂得打架,当牛场主当习惯了,呼来喝去都有人可以使唤,高元宁哪曾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情景。

被一人打还不要紧,随着一人动手,后面跟上来的,都开始对高元宁拳打脚踢。

出租车司机在一旁吓得哇哇叫,一边喊着住手,一边赶紧打电话报警。

而韩德辉则是一会劝这个,一会劝那个,有些手忙脚乱,身上也挨了几下棍子,但显然下手的人不是很重。

混乱持续着,高元宁已经被打趴在地上,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句,“兄弟们,差不多了,赶紧撤。”

这伙人明显是看到出租车司机打电话报警,顾忌着时间长了会有警察赶来,所以也不敢多呆,打了一阵后就准备开溜。

高元宁有心追上去拽住一两个,可自己爬了半会站不起来,只能作罢,他转头看到韩德辉也被打倒在地上时,更是没心情再追。

“无法无天了,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这事没完。”高元宁气得七窍冒烟,说着话,因为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直咧嘴。

高元宁躺在地上直喘气,他堂堂一个牛场老板,竟然被一帮小混混给打了,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了,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谁也没料到,已经上了面包车的那个黄毛,又从车里下来,快步跑到躺在地上的高元宁身边,抡起木棒,在高元宁的头上狠狠给了一棒,高元宁闷哼了一声,世界在他眼前就消失了。

第二年7月,溪畔乡,正是酷暑,遭遇大旱,南湖泉里的水也快干了。农村田间散落着很多机井,是为农田灌溉用的,由于干旱,一些机井早已没了水,加之年久失修,成为废弃荒井。

南方的七月,炎如流火。平滩村的杨老汉在自家地边发愁,天空有云,但很高很淡,丝毫没有要下雨的迹象。阵阵热风烤拂过老杨黄中带黑布满深沟的脸,窜入田埂蔫了吧唧的草丛和卷了叶的柑橘空隙中。身边趴着的大黄狗耷拉着长舌,哈嗤啥嗤喘着粗气。

老杨吐出口中本来苦涩但被他嚼得无味的青草根,点上一支烟,焦虑裹胸缠肺,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地边就有口机井,可天气太旱,井里面的水越来越少,现在只剩些泥水。老杨每天到柑橘地转转,总是抬头看天,低头看井,可每天的结果一样,天上有云,但不是下雨的云;地上有井,可井里无水。

离柑橘地不远的村子里寂静无声,安静极了。

老杨又点燃一支烟。不想转了,还是回家算了。太阳晒得他头晕目眩,黄黑的脸颊挂着汗珠。他再次来到井边,虽不抱任何希望,还是往井里看了看,井里依旧,没有亮晶晶的水影。

老杨慢慢往村里走去,西边的云薄如羽翼,被西斜的阳光染得血红。村道边的一块田地旁,有一口荒废了的机井,老杨瞅了几眼。

大黄狗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跑到荒井前,低头朝着井里狂叫,两只前爪奋力的在井沿上刨着,干巴巴的井沿上被刨出几道白色的爪印。

老杨已走出去好远了,大黄狗还在跟井里较劲,老杨叫了好几声,大黄狗掉头朝他跑来,可没跑几步,又转身跑到井边,依然对着井里直叫。这几天怎么了?平时非常听话的大黄狗,每次经过那破井时,都会朝井里狂叫,而且每次都不搭理主人的召唤。

老杨无奈,只能折返回去催赶大黄狗。大黄狗却越发奋力地朝井里咆哮。老杨到井边,好奇地朝里一看,哎呀妈呀,吓得差点晕死过去,一屁股墩在地上。

井里有一个死人!头向下,脚朝上,一丝不挂,好像已腐烂了。

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老杨赶紧掏出手机报警,等了很长时间,刑警终于来了。

把死人打吊上来,是个男人。杨老汉不认识死人,附近村里闻讯而来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但经过仔细辨认这具已经腐烂的尸体,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尸体被拉到县局。经鉴证,死者身高约1.78米,体重约90公斤,年龄30--40岁,死亡时间三个月至一年,死因系钝器击打头骨所致。

机井口直径仅33公分,意味着这名壮汉是被人硬塞进去的。

刑警队长方延隆四十来岁,国字脸上透着一股职业性的干练和沉稳。他听完鉴定报告,眉头深锁。很显然,这是一起凶杀案,而所有凶案,首要任务都是确定死者身份,才能进一步梳理其社会关系,进而查找蛛丝马迹。

但由于时间太久,现场已无法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死者身上没有一件可以辨识他身份的东西,他没有犯罪记录,更未进行过指纹登记,让一众刑警一时无所适从。

整个现场,唯一有用的物证,是扔在井底的一把斧头,看样子是凶器。

让方延隆欣慰的是,这把斧头款式特殊,斧头刃与木把之间,有两块加固用的金属片,非常少见。

方延隆马上安排人走访全县五金商店,经过耐心的排摸查访,终于找到了唯一售卖这种斧头的商家。

店老板是个头顶光秃,有点油腻的中年人,他虽记不清那些斧子卖给何人了,但他记得进货时间是去年十二月底。

另一组走访村民的警员也传来好消息,平滩村有人声称今年一月二十八号左右,曾见到过那口机井旁有暗红的血迹,不过当时并没有在意。

据此,警方推断,死者被害时间是今年一月份。为了确定死者身份,方延龙命人整理出了溪畔乡近年所有失踪人口名单,共十七人,而后根据失踪时间远近一一排查。

在这十七个失踪人员中,距荒井遗尸死亡时间最近的,是三月份失踪的养牛场老板高元宁。

但经过调查,高元宁身高只有1.65米,身材偏瘦,明显不是死者。

不过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高元宁身上却有个疑点,让警方觉得很是蹊跷。

高元宁失踪前,曾把他刚买了大半年的帕萨特汽车,送到修理厂做过整车喷漆,而如今这辆车,还停在修理厂。

刑侦人员赶紧到修理厂,果不其然,就是这辆车,让刑警们面对这起复杂案件,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在这辆汽车尾箱上发现一片落叶,落叶上有一红点,仔细辨别不是油漆,因为油漆比较硬,而落叶上的红点似乎可以擦拭掉,更像是血迹。

经技术验证,果然是血迹,而血迹正是来自死者,证明这辆车曾跟死者有过接触,也许就拉过死者。

刑警们豁然开朗,心里顿时一阵轻松,好无疑问,这起凶杀案跟高元宁脱不了干系,既然他三月份就失踪了,那一定是他杀死死者后,畏罪潜逃了。

很快,针对高元宁的调查全方位展开,并发布了通揖令。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发现,高元宁在去年九月到今年一月份,频繁和两个西北号码通话,这两个西北某省号码的归属者,一个叫王志国,一个叫宗大勇。

通过协调,西北远昌具公安局提供的资料显示,宗大勇身高1.78米,体重90公斤,年龄32岁。后经过DNA比对,正是荒井中的死者。

宗大勇不是“西北杀手”之一吗?他怎么会是死者呢?元月快到月底的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志国当晚接到的那通电话,又是谁打来的?让我们重回那晚现场。

08

又起杀心

元月底的那晚,内心崩溃的高元宁跟王志国挂断电话后,沉思良久,突然,一个更邪恶的念头萌生。虽然刺杀韩德辉未能成功,但毕竟也犯事了,倘若东窗事发,仍然免不了牢狱之灾。况且出了钱,人没死,实在不爽。

接下来怎么办?自己买凶杀人,已经触犯了法律,要是泄露出去,公家肯定会追究,好在目前知道整件事情的只有四个人:王志国、宗大勇、刘三梦和自己,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硬的,刘三梦和自己绝对安全,但王志国和宗大勇就不好说了。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让杀手自相残杀。

这样做的好处是,这两个废物饭桶只要互相残杀,不管谁死谁活,死了的再开不了口,活着的再也不敢开口。

于是,高元宁再次拨通了王志国的电话,他面无表情,阴冷的说到:“你们两个真让我失望,这么长时间了完不成任务,现在对方肯定有了察觉,警惕心很高,说吧,接下来怎么办?”

王志国沉默了一会,叹口气,声音有点虚弱:“对不起,我们也没想到是这样,高老板,就按你的意思,我们立即各回各家,不过,收你钱,事没成,这份歉意我记在心里,你高老板以后若有需要我们的时候,随时召唤,我们一定还你的人情。”

“哼,说的轻巧,”高元宁狞笑,“我花二十五万,可不是让你们来这里玩的。这件事情虽没成,可保不准你们不往外泄露。”

王志国一听急了,忙说“高老板你放心,我俩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回去后就当没发生过这事。”

“嘿嘿,谁信呀,刚才你还说要把这事记在心里呢。”王志国的声音依然阴沉。

王志国一愣,心想这南方扁头怎么有点胡搅蛮缠,脸上马上堆起笑意,连忙说:“高老板,刚才那话不是想以后报答你嘛,总之你放心,这件事我俩绝对不会往外说。”

“你俩?你,我可以放心,你那位同伴我就不敢放心了,你能保证他能管住嘴吗?”高元宁又是一声冷哼。

“我保证。”为了让高元宁相信,王志国把声音提高了些。

“你拿什么保证?”

“我……,”王志国一噎,心说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我能管得了自己的嘴,但管不了宗大勇的那张破嘴,这事情还真不好保证,于是有点无底气的接着说:“高老板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管住他不往外胡说。”

“拉倒吧,就凭你一句话我就相信你,我傻呀?”

“那?高老板,你就直说吧,怎么才能让你相信?”话说到这份上,王志国也有点不痛快。

“这事嘛,说难办,其实也好办,为了安全起见,你和你那位同伴,只能有一人活着,弄死他,酬金我也不追究了,全归你,谁死谁亡,你下得了手下不了手,自己看着办吧。”

随着高元宁最后几句阴森森的话贯进耳朵,王志国身上一颤,头皮发麻,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宗大勇一眼,宗大勇正巴乎乎等着他的电话接完。

高元宁已挂了电话,王志国盯着手机发愣,半会无语,一会摇头,一会叹息,一会脸皮跳动,一会脸色发白,再一会,脸上露出狰狞,抬起头来,望向宗大勇,宗大勇也看着他,脸上满是不解,王哥这是怎么了,接了个电话就脸色古怪,正欲开口问,王志国看他的眼神却又变了,呆呆地,好像在发愣的状态。

脑袋里的想法变来变去,王志国脸色也跟着变化,心里的恐惧、不安、矛盾让他无所适从,此刻,他该做怎样的选择呢?

宗大勇正自纳闷,王志国突然一笑,走前几步,手环着宗大勇的脖子,亲昵地说:“大勇,走,找个地方,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

宗大勇心下疑惑,自打到了这个县城,王哥花钱都是精打细算,常说任务没完成,不能把钱花完,到最后什么也落不着,还搭上几个月的时间,今晚怎么了?接个电话后表情古怪不说,还要大吃一顿,张口欲问,又一想还是等会吃饭时再问吧。

两个人找了一家比较上档次的饭店,服务员上来让他们点菜,王志国说:“我们先看一看再叫你。”服务员点头出去了。宗大勇说:“王哥,要不我们就点两个最便宜的吧,不要超过一百。”王志国道:“不行。我们很快就回老家了,不能只点最便宜的菜,否则这一趟南方之行有点亏。”

于是二人点了四菜一汤,还开了一瓶中档白酒。

宗大勇边吃边眼睛扫描着服务员,王志国心里暗暗叹气,一个不知道明天的日子究竟如何的人,面对美色,竟然还是流露出贪心,人的本性啊!转而一想,一个将死之人,就让他过过眼瘾吧。

“哎,对了,王哥你那会儿在街上接了个谁的电话?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宗大勇心里的疑问未解,嗞了一口酒,又给王志国的杯里添满,自己的杯里也倒上,端起酒杯问。

王志国心里一惊,盯着宗大勇的眼睛,以为宗大勇看出了什么端倪,足足有十几秒,没从宗大勇的眼神里看出什么不怀好意来,看样子也就是好奇才这样问,为了掩饰心里的惊慌,也端起酒杯,跟宗大勇一碰,仰头喝下,咂咂嘴,假装长叹一口气,皱着眉头说:“唉!南方扁头发火了,把我俩骂了个狗血喷头,要收回定金,让我们立即回家。”

“啊?原来这样啊,让我们回家我们回就是了,为何要收回定金啊?”宗大勇瞪着眼睛问。

“怪我们没完成任务。”王志国看似萎靡不振。

“没完成任务是不假,但我们这么远来,在这耗了几个月,没有功劳,苦劳该有吧?”王志国不甘心。

“你说的这些我在电话里都给南方扁头说了,而且钱也花得不多了。”

“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最后我把好话说尽,总算不追究定金了,但要我们保证不把这事往外传。”

宗大勇长嘘一口气,跟王志国又碰了一杯,说:“这还差不多,要不然,他非要追回定金,那咱们这回就赔大发了,再说了,谅他南方扁头也不敢收回定金。”

“为什么不敢?”

“他就不怕我们把这事嚷嚷出去?”

王志国心里又是一惊,那种怪怪的眼神盯得宗大勇不好意思起来,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过一会儿,王志国的脸上就恢复正常,跟宗大勇碰杯,“喝酒喝酒,再不提这扫心事,今晚我们好好喝。”

两个人边吃边喝,宗大勇的眼神又不老实起来,只要看见个服务员就盯住不放,王志国踢了他一脚,笑说:“看什么看,没看见人家都瞪了你一眼,你还看,小心人家来挖了你的狗眼珠。”

宗大勇却不以为然,用手指朝王志国点了点道:“王哥,你有胆量,会捕猎,可这风流事儿里面的道理,你还真不一定懂。如果世上没有美酒,男人还有什么活头?如果男人不恋美色,女儿还有什么盼头?如果婚姻只为生娃,日子还有什么过头?如果男人不迷酒色,哪个愿意去吃苦头?如果酒色都不心动,生命岂不走到尽头?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王志国听得哈哈大笑,边笑边点头,宗大勇的这张破嘴,你不服还不行,什么事经他嘴一咧咧,还真就如老母猪戴罩子,一套一套的。其实,他也在不时地偷描那些服务员,或是漂亮女人,只不过出门在外,凡事小心为上,不敢像宗大勇那样目光放肆罢了。

到了晚上九点左右,两个人酒足饭饱,回到宾馆。

二人在宾馆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醒来。

王志国揉揉眼睛,发现窗外是一片雪亮,赶紧套上了衣服,来到了窗前。雪花,正在这个南方县城,从天而降,落在苍翠的山上,墨绿的树上,犹如纯白的仙子在起舞。哎,只有在这山青水绿的南方,才能看到这么纯净无暇的景观了!

唉!我们这些草根小民,为了一些蝇头小利,整天忙忙碌碌,似乎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可不需要雪的南方,这翠绿之间却雪花飞舞,又有什么目的呢?自然就是如此,美也好、丑也罢,风雨雷霆,自然而发,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人只是其中非常渺小的一部分,可人心却把自己看得比天还大。

王志国此刻的心情就是如此,对昨天傍晚高元宁的那通电话威胁,他最终做了决定,在面对他和宗大勇两个人之间只能有一个活着的选择,他选择了自己。

09

临走之前

转头望向窗外,这会尽管还是清晨,但街道上早起做生意的小商贩们早已经热热闹闹的开始忙碌的一天,清晨在路边吃早餐的上班族很多,随处可见那些小摊主们脸上洋溢着热情开心的笑容,一年的营生,临近年底,也得到了丰收的果实。

“快过年了。”宗大勇也来到窗前,突然说了一句。

“可不是,快过年了,现在都已经能感受到浓浓的年味了,你看,有的商店已经开始张灯结彩迎新年了,可我们两个却在这里愁肠。”高元宁点头道。

“王哥,我们今天回老家还是明天回呀?”宗大勇问道。

“明天回吧,今天再等等,也许南方扁头有什么新的计划。”其实王志国还始终惦记那另一半酬金呢,有点半真半假道。

宗大勇微微点头,中国人的‘家’观念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不能比的,哪怕离家再远,回家之路再难,在传统的春节来临之际,都会想方设法的踏上回家团圆之路,千山万水都不能阻拦。

想到自己的家,宗大勇眉头微拧,以往过年,他都是和家人一起过,今年快过年了,他却跟王志国在这遥远的南方县城里为杀不了一个人而发愁,想想心里就一阵阵揪疼。

宗大勇回家心切,哪里想到自己崇拜的王哥已经对他动了杀心。

王志国昨晚心里就盘算,南方扁头能给他打电话让他们自相残杀,也会同样打电话给宗大勇,若是宗大勇接到电话,对他起了杀意,他绝对干不过身高体壮的宗大勇。再说,那二十五万这几个月也花掉了不少,剩下的给宗大勇一分,落到自己手里的还真没多少。还有一点,若是给宗大勇分的少了,这二货肯定不干,若为了封口多分给些吧,自己落的就几乎没几个了,这样真不甘心,这活刚开始南方扁头可是单独联系的自己,若自己不跟宗大勇说,他哪里知道,也谈不上跟我来南方混这几个月吧。当初想找个伴,为的是遇事有个商量的人,结果这货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只知道跟着我混吃混喝,最后任务完不成,还得给他分钱,真有点恼心。

王志国思来想去,自己得先下手。

二人吃过早饭,王志国假装接到了南方人的电话,说韩德辉今天要去城外一个村里看亲戚,让二人去再碰碰运气,并说这是最后也是最好的一次机会,若还完不成任务,那就立即滚回老家,再也不要在县城晃荡。

宗大勇自然相信,无疑有他,跟着王志国回到宾馆。王志国背起装有斧头的包,宗大勇肩上也挎个包,从宾馆出来,打的往城外驶去。

到一处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空旷地段,王志国示意出租车司机停车,两人下车后朝路边稍远些的树林走去。

“王哥,我们为啥在这下车呀?”宗大勇心里有些奇怪地问。

“南方人说了,韩德辉要从这里经过,我们先藏起来,等他来了冲出去动手,或许这次能成功。”王志国边说边走进了树林。

宗大勇紧跟王志国进了树林,心里更疑惑,那韩德辉就算从这里经过,也不可能是步行吧?肯定是坐车经过,但坐车经过,我们冲出去怎么追?能追上吗?再说了,我们也不知韩德辉坐哪种车,哪辆车?宗大勇的疑问还没问出口,王志国已经四下里看了看,见没任何人影,迅速地从包里抽出那把原本准备对付韩德辉的斧头,乘宗大勇转过身去,朝宗大勇的头上狠狠砍去。

宗大勇冷不防头上挨了一斧子,血很快冒出来,流进脖子。他慢慢转过身来,两眼暴突,伸手指着王志国,嘴唇哆嗦着,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王志国又是一斧子砍在他的头上,随着一些红白之物渗出,宗大勇身子摇晃了两下,扑倒在地,两眼比挨了第一次斧头时睁的更大了。

王志国丢下斧子,冷汗涔涔,虚脱似的跌坐在地上,盯着宗大勇的那双死不瞑目的大眼,心跳的快从嗓子眼崩出。

一阵冷风吹过,王志国收回心神,手抖着给南方人打通电话。

高元宁很快现身,看着宗大勇血肉模糊的头脸,那双睁着的大眼晴好像恶狠狠地瞪着他,心里一阵毛骨悚然。很快,他就从惊骇中回过神来,脸露得色,死去的人不会开口,会开口的人成了凶手,更不会开口,这一石二鸟计,绝了。

高元宁指挥王志国把现场打扫干净,自己又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没留下任何痕迹后,和王志国把宗大勇抬到他的帕萨特车后备厢里,拉到离现场好几公里外的地方,找了口荒废的机井,把宗大勇身上的衣服脱光,从井口硬塞进去,王志国把杀了同伴的那把斧头也扔到井里。两个人又找了一处离荒井很远的地方,把宗大勇的衣服和背包烧了,回到县城。

高元宁到了牛场才发现车身后面沾上着好多血迹,用湿毛巾擦洗了一遍,可怎么擦洗都擦洗不干净,无奈将车开到汽车修理厂,做了整车喷漆。

王志国跟高元宁分开后,到宾馆把自己和宗大勇随身带的东西收拾好,退房时,面对几万元的房费,肉疼的龇牙。

回到老家,对上门来询问的宗大勇家人谎称,他和宗大勇分开了,这次到南方朋友家的工厂,那工作并不好干,污染太大,干活时受不了。后来一直没找到好工作,眼看过年了,身上的钱也花光了,自己就先回来了,宗大勇不甘心,说几个月了没挣到钱,没脸回家,又去了别的地方打工去了。

宗大勇的家里人起初也相信了王志国的说辞,可年过完,转眼几个月过去,不见宗大勇来个电话,打过去却总是关机,心里渐渐起了疑问,隔三差五到王志国家询问,王志国心里有鬼,每次都用谎话对付。次数多了,王志国也有点担心和烦躁,毕竟人是跟他去的南方,最后他回来了,宗大勇却没回来,最要命的是死活联系不上,王志国越想越怕,弄不好,这事儿会露馅。

王志国常被恶梦惊醒,眼前总挥不去宗大勇血肉模糊的头和那双怒睁不闭的大眼睛,每天都在心惊肉跳的状态中度过,对下套捉兔子也提不起兴趣。

再说南方县城的刑警队,从接收到西北远昌县公安局传送的宗大勇和王志国的资料后,就派人很快来到大西北,跟当地公安会合后,找到了王志国。

面对警方的问询,王志国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杀了的又是自己带出去的同伴,面对威严而又经验丰富的刑警,没有一点招架之力,最终和盘托出。

这桩乡村荒井遗尸迷案,南方县城的警方只用了不到一个月就成功破案,可谓神速。

宗大勇的家里人也终于明白,他们的人被王志国这个狗东西害了,痛失亲人的悲痛,加上对王志国的仇恨,宗大勇的家里人几近崩溃。

案子是破了,杀害宗大勇的凶手王志国也落网,可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人,就是高元宁。高元宁雇凶杀人,虽未遂,但他参与了对宗大勇的毁尸灭迹,如今,抓捕高元宁,成了警方最后需要推开的一扇门,然而这道门比之前的所有门更加笨重。

在此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刑警们历经波折,费尽心思,然而高元宁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世界再无他的踪迹。

再三审询王志国,王志国再也交待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说虽然被高元宁雇到南方去杀人,他和宗大勇到了南方县城,并不知高元宁经营的什么营生,也不知他跟韩德辉为什么原因结下的仇,只给他和宗大勇提供了韩德辉的资料,直到杀死宗大勇的那天,他才见到了高元宁本人,把宗大勇毁尸灭迹后,他和高元宁在县城分开,他回到远昌,直到现在没见过高元宁的面,更没接到过高元宁的任何信息和电话。

案情到了这种状况,有点扑朔迷离,什么情况下,一个大活人会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呢?除非他也死了。

在持续的调查中,刑警搜集到一条线索,高元宁失踪前,曾给溪畔乡他老家那个村里很多人发过一条奇怪的短信,内容是:兄弟,我去躲债了,过几年回来,不用担心我。这条短信看似正常,但问题就出在了称呼“兄弟”二字上。农村人是非常讲究辈分的,即便是玩得好的同龄人,只要存在辈分差,就绝不可能使用“兄弟”的称呼,可高元宁发的这条短信,很多比他辈分高的也收到了。那就有一种可能,这条群发短信,非高元宁本人发出,而是有人代发的。

而高元宁的老婆却曾报过案,说他的男人失踪了,这就更加透着奇怪。

那么,这个代发信息的人又是谁呢?

10

五个凶手

南方县城的刑警队长方延隆陷入沉思,查案子,就像徘徊在很多扇门的外面,随着你一扇一扇的推开它们,真相总会浮出水面。最后一扇门往往是最难推开的,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躲避困难,正面对它,推开它,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虽然查案如同抽丝剥茧,万千头绪,从何理起?但也不必气馁,所有的案子,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正所谓“凡走过,必留痕迹”。

再一次仔细疏理整个案件,方延隆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漏掉了什么。要理清案件的前因后果,总得把牵扯到的人都滤一遍。事情的起因是高元宁雇凶杀人,而要被杀的人是韩德辉,高元宁为何要置韩德辉于死地?这个问题,高元宁找不到,无法回答,而问过韩德辉几次,他都说不知道高元宁竟然曾雇凶杀他,他跟高元宁不认识,也无利益上的往来,更无什么矛盾,看起来一头雾水的样子。但是把案件捋下来,好像问题的死结就在这里……等等,韩德辉绝对没说实活,一刹那间,方延龙脑海里仿佛划过一道闪电,隐隐抓住了什么。

嘴里念叨着韩德辉,方延隆突然身体一震,莫非韩德辉不肯说实话,是在隐藏着什么?方延隆深吸一口气,他之前一直都没往韩德辉身上怀疑,因为韩德辉是受害者,高元宁雇人要杀他。但高元宁要杀韩德辉的动机是什么?

两个人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难道,是韩德辉反杀了高元宁?

方延隆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毕竟他的这个推测是完全合乎逻辑的,也是他眼下唯一能想到的一种可能,甚至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因为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想到这里,方延隆眼前老跳动着韩德辉的那张国字脸,那张脸有时模糊不清,有时却对他有一种嘲笑的意味,有时却是一幅狰狞可憎的面目。这种感觉令他心中不安,却又挥之不去,不像牵扯这件案子的其他人,他们的脸好像记住了,但不仔细想不会在眼前时常跳跃。

虽然这种推测合乎逻辑,但无任何证据,韩德辉不承认,那也没办法。再反过来一想,韩德辉是受害方,怀疑他有什么理由?

方延隆干了多年的刑警工作,特别注意细节,而且在大局的判断上很少出现过错误。他的正确判断来自于长期干这行工作而产生的一种第六感官的直觉。而这次他觉得实在有点棘手,明明他的直觉告诉他,在这个案件中,韩德辉也有问题,但是却理不出问题出在哪,这让他茶饭不香,夜不能寐,很是苦闷。

韩德辉是从事殡葬行业的,倘若他真将高元宁杀了,处理尸体就太容易了,利用他的关系,直接拉到殡仪馆烧了,天衣无缝。

可这只能是一种猜想,没有真凭实据,拿韩德辉也没办法。

一天,方延隆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一个刑侦队员敲门进来,有些兴奋的说:“队长,我向你报告一个重大情况,高元宁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方延隆猛地抬头,这次这个队员恐怕是真的有所发现了,忙问:“是什么秘密?”

队员道:“高元宁和刘三梦的关系不一般。”方延隆想了想道:“刘三梦是韩德辉的老婆,怎么就跟高元宁关系不一般了?”

队员道:“我不是说关系不一般是亲戚关系,方队,你恐怕怎么都想不到,刘三梦是高元宁的情人。”

“什么?”方延隆真是一惊非小,“这是真的?”

队员道:“百分之九十九是真的,今天我去高元宁的牛场排摸调查,一个村民告诉我的,他说有一次在县城看见一个漂亮女人天快黑时进了高元宁家,不一会高元宁就开着帕萨特回来了,可车里没高元宁的老婆,那个女人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方延隆皱眉问:“那这个村民咋就知道高元宁的老婆当天晚上不在家?”

“队长,八卦之心人人有,况且是村民,他看见一个陌生女人进了高元宁家,第二天才离开,而高元宁开车回来,没见高元宁的老婆下车,心思就捉摸起来,都是一个村的,谁也大致清楚谁的情况,就给高元宁的老婆打了个电话,借故问个事,顺便就套出了高元宁的老婆那晚不回县城的家,因为牛场有两头母牛要下小牛,她得守着照看。”

“这么错综复杂啊?那这个村民为何当时在高元宁的家附近,高元宁的家可在县城,这个村民在那干什么?”方延隆喝了口茶问。

“队长,村民说他儿子的家跟高元宁在一栋楼里,那几天他正好在儿子家带孙子。”

“哦,是这样啊,那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是韩德辉的女人呢?”方延隆不忘关键。

“村民说,他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是后来他的一个亲戚家死了老人,他去殡仪馆帮忙,看到那女人跟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在一起,一问人,才知道那男的是殡仪馆老板韩德辉,女的是韩德辉的老婆。”

方延隆信了队员的话,但还是谨慎的问;“你能够确定吗?”队员道:“队长,我觉得是真的,这可不是我脑袋里臆想出来的,要不我们再去问问那个村民?”

方延隆笑了笑说:“这倒不必。”

方延隆心下已经相信队员说的,这说明自己的推测是对的,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高元宁雇人杀韩德辉的动机原来在这里,看样子两个人勾搭成奸后,觉得韩德辉是妨碍他与刘三梦不正常关系的拌脚石,欲除而后快。从整件事情上来看,这个刘三梦也不是个好东西,高元宁雇人杀韩德辉,她肯定也参与了,不过找不到高元宁,对她也暂无办法。

循着这条线索,方延龙派人开始暗中调查韩德辉,结果真有重大发现。高元宁最后被人看见的那天后,韩德辉曾将一个疑似老人拉到邻县火化,而这个疑似老人前年时就已经被火化过一次了。

这个二次被火化的疑似老人,极有可能就是高元宁。但人已成灰,韩德辉如果不承认,那也拿他没办法。

这时候,方延隆想到了刘三梦,决定另辟蹊径,看能否从刘三梦嘴里挖出点东西。

刘三梦一听警方调查韩德辉,心里暗暗高兴,巴不得韩德辉有事。高元宁那个混蛋,找来两个笨蛋,不但没杀了韩德辉,自己还玩起了失踪,这一年多来,韩德辉表面上对他不理不睬,暗中却对她看管越来越紧了。食髓知味,刘三梦跟高元宁鬼混过后,对韩德辉床上的那点本事越发瞧不起,不过自打高元宁失踪后,刘三梦倒也安分了许多。安分的原因是她很清楚高元宁的失踪跟雇凶杀韩德辉有关,而自己和高元宁是同谋,怕警察迟早找上门来。没想到今天警察来找她是为了调查韩德辉,心里一下轻松起来,还隐隐有些高兴。

刘三梦对自己和高元宁私通只字不提,对高元宁雇人杀韩德辉更是假装不知,东拉西扯半会,说不出韩德辉的反常举动,两个人本来关系就不融洽,她对韩德辉的言行举止也不怎么特意关注,不过扯来扯去,她扯出了三月初之后,她家中新买不久的软椅坐垫不见了,她问过韩德辉,韩德辉却含糊其辞,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也没解释清楚,用别的话题岔开,她也懒得再问,本身两个人的关系有点僵,话很少。

刑警们暗自高兴,瞅准韩德辉不在家时,当着刘三梦的面,对韩德辉家的软椅进行仔细勘查,结果发现软椅后面有血迹!经过DNA比对证实,血迹属于高元宁,韩德辉家,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确凿证据面前,韩德辉供出,对妻子的背叛,他本已恼怒之极,风闻高元宁雇人杀害自己,更是怒火滔天,给我头顶置绿也就罢了,还想要我的命,实在忍无可忍,于前年年初,在溪畔乡的森林公园,我找人狠狠收拾过高元宁一次,谁知那狗东西不记教训,还跟刘三梦纠缠不清,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就在去年三月初,以跟他彻底谈开,以后不再管他和刘三梦的事为理由,把他诓骗到我家,趁他不备,用刀杀死了他,拉到邻县火化了,然后用高元宁的手机,按照手机里凡注明是村里人的号码,用高元宁的口气,逐个发了一条短信。

两年多的时间,案子虽说是破了,可方延隆的心里却沉甸甸的,简直就是几个荒唐的人,干下的荒唐之事。在这桩奇案中,无论死者高元宁、宗大勇,还是凶手王志国、韩德辉,亦或是刘三梦,五个人,没一个是无辜的,人人都是凶手,手上都沾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