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问道。
「在我看来,您的眼神并不像是一个杀人鬼。而且,您之前救了我,也帮了我;现在,您还想要抛开就缠着您的坏记忆,这些都不像是杀人鬼会有的表现。总而言之,我不觉得您杀了人。因为杀人鬼是不会哭的。」
绮罗的话也许是有些直接,但并不尖锐,可却好像是吓到了是之。她猛颤了—下,金属义肢发出突兀的咯吱声。
「我没有哭。」
她哑着声说出了堂而皇之的谎言。
但哪怕是在这昏暗的环境之中,也能看清漾在她灰色眼眸中的泪光。如果屏息倾听,听见水滴落在布料上的啪嗒声,也并不意外。
绮罗不想戳穿她,只是在心里斟酌了—下,又问道:「那么,能不能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去世的吗?」
「因为我。因为我的缘故,所以他们死了……全都死了。」
金属的碰撞声愈发清晰,急促得几乎快要变成共鸣声了。
「好,我明白了。」绮罗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那么,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吗?」
是之没有出声,绮罗只好将这样的反应划入「默认」的范围之中,继续说了下去。
「您为什么想要抛掉这段回忆呢?是因为回忆在折磨着您吗?」
「……是的。就是这样。」
乱糟糟的短发挡住了是之此刻的表情,只听得到她说:「我想要为死去的手足们报仇,也想要夺回我失去的身体。但那段过去真的太……我没有办法。我现在只想要念着轻松的过往,而不是背负很多遗憾复仇——只记住他们的好就足够了。对,这样就够了。」
最后的几句话,几乎变成了神经质般的喃喃自语。她紧紧攥着自己坚硬的、无生命的左手,肩膀都在颤抖。
绮罗看着是之的身影,知道自己哪怕就是走上前去,大概也没办法做些什么。她所能做的,大概就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是之沉入自己的回忆之中吧。
她想,也许八重小姐并没有杀死任何人,但那些人的死亡与八重小姐存在着间接的联系,于是她像每一个惋惜而自责的人那样,将他们的死亡与自己完全牵连在了—起。
无法谴责这样的心态。在感情的驱使之下,这是每—个人都会犯的错误。
或许我也会变成这样。绮罗想。
她慢慢地后退了几步,依靠着桥的栏杆,待到金属的摩擦声逐渐放缓变轻后,才再度出声。
「八重小姐,我会帮您这个忙。但不瞒您说,其实我现在的状态也不是很好——我也没有很强大。今晚做的这—大堆事,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了。单是像这样站着,我都困得快要闭起眼了。所以……我可以过段时间再实现您的请求吗?」
其实绮罗根本没办法消除任何人的记忆。要说起来,这种事估计也没有哪个魔术师可以做到。
可她还是答应下来了,但这并不是在为是之画饼充饥。她只是想要——
「这样好了。等到哪一天您回忆过去时不再落泪了,那么我再来完成您的请求。哦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她一本正经地扌莫出名片,递给了是之,还拍拍月匈脯,摆出一副豪爽做派,像个江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