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态度让保宁郡王还算满意,他道:“那就跟本王走,你放心,本王必不会亏待于你。”
萧梦得摇头,道:“报答王爷的方式不只这一种。”她知道他没耐心,也很怕再被他拦截住话头,自己便再无替自己分辩的余地,也会让他失去最后一点儿容忍,是以不容他开口,便抢先道:“王爷长年在军中,想必更能体谅军士的疾苦,我愿意收养军中伤病以及战死遗孤,每年可供给白银……”
她犹豫了下,道:“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每年。
不往多了算,哪怕只有十年,就有一千万两。
保宁郡王面上十分平静,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但内心着实是相当震惊。先前还带着轻视和玩味的心态,就是那种心情好,有闲暇,所以招猫逗狗的神态。
这会儿都不由得郑重起来。
他知道萧梦得有银子,但他的心理是和世人的心态是一样的。
萧三老爷生前再本事,给萧家存下了金山银山,那于利也未必全盘托出。
人谁不贪心?人谁不自私?他“替”萧家守着这么个金鸡守了这么多年,只怕早就把那些财富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先例就是江家。
就算他不得不吐出了好大一块肥肉,可那都是萧家的,是萧家庶子萧梦成的。
他们姐弟感情再好,顶多是无限度的供着萧梦得的吃穿用度,生意上的,她无权置喙和过问。怎么她就敢瞬间拍板,做这么大个决定?她都不和萧梦成商量商量吗?
保宁郡王一副并不相信的模样,轻佻的嘲讽道:“你还真是财大气粗。”
“不敢。”萧梦得仍旧一副老实温驯的模样,道:“我受过穷,吃过瘪,最知道银钱的好处,该吝啬的时候,我比谁都会省,但该花的时候,我也绝不会死抠着不放。说句矫情点儿的话,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我死守着金山银山,也不过是怀璧其罪。与其便宜了奸恶之辈,不如还之于民。”
她看了保宁郡王一眼,不无讽刺的道:“就算只有一文钱花到该花的人身上,这也是一文钱的价值。”
呸。保宁郡王没好气的瞪回她:“本王是那种贪墨之辈?”
“王爷多心了,很多事,王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许多事,王爷也不能亲力亲为,难道您没听过一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你清高,你不缺钱,不代表你手底下的人不贪不腐。
保宁郡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没法否认这就是现实。算了,他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道:“你这上下唇一碰就是一百万两,本王怎么相信你?”
萧梦得笑了笑,道:“我的诚意在这儿呢。”
爱信不信。
“军中之事,我不懂,也不会插手,甚至这些银子如何花用,我也绝不过问。”
也就是说,这一百万两相当于她是白送保宁郡王的,他大可以说花给该花的人身上了,哪怕只是口头上的哄骗,她也会信。
她太大方了,就这样的气魄和格局,一般男人都未必有。可她越是这洒脱,保宁郡王越是满心疑虑,他嘲讽的问:“你怎么知道一百万两足够?”
萧梦得简直都要气笑下。她又不是冤大头,也不是普济众生的神佛菩萨,她能有多少资财?哪怕散尽了,也救不得全天下的苦命人。
还真拿她当散财童子呢?
她道:“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就算菩萨也说只渡有缘人,我何敢和菩萨比肩,只不过尽我所能而已。能救一个是一个,能助一对是一双。”
她不介意告诉他:银子我给了,花到哪儿,全凭郡王爷的良心。
保宁郡王盯着萧梦得的眼睛。她的眼眸黑白分明,一如既往的澄澈,虽然清明、天真、单纯,却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小任性,她的小不甘,以及她的不服不愤。
真的奇怪,几年前,她给他的印象不过就是个精致美艳的小姑娘而已,但随着时间流淌,她给他的印象十分模糊。
反倒这个时候打量她,越发觉得她的印象远要比从前鲜明。同样的五官,同样的眼神,甚至是同样能够揣度到她浅显的心思,但从前的萧梦得只是个模糊的符号,不像现在,如此清晰、明了。
保宁郡王的神色忽然就郑重起来,郑重地有些严肃。
一般他做出这种凛然神态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是怕他的。
萧梦得却没什么变化,就和多前年一样,有一种“逼急了,她不惜和他玉石俱焚的可笑的刚烈”。
保宁郡王蹙了蹙眉,压下心中异样的感觉,问萧梦得:“你刚才说的,你自己当真能做主?”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