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毓贞抱着胳膊坐在学校饭堂里,静静打量着沈卓尧。
“你确定不需要我找一家黑珍珠餐厅,请你吃饭赔罪吗?”毕竟两人没有点餐,坐在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饭堂里,格外引来寻找座位同学的注视。沈卓尧刻意放低身段,晃晃身子尴尬的在塑料椅子上蹭来蹭去。
“和我在这里很不舒服吗?”简毓贞毫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得意,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烟,点燃之后吸了一口,更为洒脱的靠在塑料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望着对方。
沈卓尧双手摊摊顺从的靠着椅背:“你的主场,你说了算。”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也都没有玩手机。
偶尔简毓贞电话响起——
“不吃饭。”
挂断电话之后,两人继续彼此静坐着。
很快人潮渐渐恢复了三三两两,偶尔有认识的人经过,偷偷拿出手机拍下简老师的私人会面。
没几秒种,电话又打过来。
“是的。”简毓贞望着沈卓尧,承认了什么。大概是电话里的人争吵些什么,简毓贞继续:“我们有事要谈。”
挂断电话之后,两人继续彼此静坐着。
“你不需要给电话那端的人解释一下吗?”沈卓尧有些讪讪指指对方手机:“毕竟人家也是关心你,如果你不想吃饭,我记得城墙附近有一家云南菌汤特别好喝,青头菌绣球菌红鹿茸黑松露都有,放在鸡汤里煮够十五分钟,之后那个汤鲜的掉眉毛。云南人喜欢煮米线,但是我觉得下一把龙须面,面条吸溜一口一抿,满嘴汤鲜沿着喉咙在胃里蹦迪。”
简毓贞咽了咽口水。
“你知道吗?我吃泡面吃了三年才勉强支撑没有被饿死。”简毓贞望着周围满脸朝气的学生,缓缓的呼了口气,回忆起从前:“所以你说的那些美食,我都没有品尝过。”
说完,简毓贞望着对方,流露出“你知道什么原因”的眼神。
“是因为我的原因吗?”沈卓尧微微蹙眉,重新在大脑仔仔细细回忆,回忆到快要怀疑自己,却还是想不起来任何原因:“我记得你,却也记得的是我们只见过一面,我没有任何伤害你的地方。如果有,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如果真的是我错,我愿意承担责任;或者就算让我被报复,也可以被伤害的很明白。”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你现在这样,拉扯一堆无辜的人陪葬。”
听到无辜的人陪葬这样的话,简毓贞眼神的光熄灭,双手抓着膝盖冷笑一声——
不等说话,电话却又响起——
是小赵的声音。
“简老师,简老师,”小赵的声音明显有了慌乱:“我...我看同学群里发的,您在和警方吃饭?为什么呀?你不是说你只和我好吗?为什么还要在意别人?你不是最讨厌他吗?你不喜欢我了吗?”
简毓贞表情依然阴鸷,然而语调却温柔:“我本来想回来再向你面对面解释的,其实是警方在我们的车里没有发现任何有关林芙冰的痕迹,特地向我们道歉。国家机关都向我们低头,我们总得给个面子吧。”
小赵似乎还在不依不饶。
简毓贞语气陡然生硬起来,就连周遭原本温和的氛围,也莫名的压迫感十足——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是你的私人物品,什么事情都得向你交代?”
“你在PUA我?”
“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追问我的行踪是什么意思?我都告诉你之后你还要闹脾气是什么意思?”
不等电话对方回应,简毓贞直接挂断电话。
那一瞬间,沈卓尧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傅淅松。
极端的自我中心和利己主意。
对别人的情绪把控非常精准。
懂得用答案吊着沈卓尧。
懂得用情感支配小赵。
缺少道德和法律的规范。
难以共情。
这样的人,非常危险。
等到电话挂断,简毓贞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让沈卓尧陪着自己干等了一个多小时,抱歉似的笑笑,又恢复了往日的风情万种四面玲珑的温柔:“关于以前的事情,都不是好回忆,我也不想再多提。毕竟,杀死我妈的,不是你,只是你的破案能力差了点,要是早一点抓到傅淅松,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杀死我爸的,也不是你。只是,在这起案件之后,你的人生从此要爱有爱要钱有钱,在你们系统内成为了团宠。不像我,在最美好的十七岁到二十岁,出来在社会大学里摸爬滚打,今天被中介骗求职体检费250块,明天被饮品店同事嫌弃动作慢,后天好不容易干了一个礼拜,老板突然被工商查了。我们的人生在有了交集的那一天开始,从此过上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你不觉得很有缘分吗?”
沈卓尧没有说话,只有颈后一滴汗水滑落至衣服里。
“你知道我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吗?”
“我去外呼公司工作啦。随便拿张身份证,是个人会用电脑能发声就可以。”简毓贞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像是在开自己的演唱会似的,手舞足蹈:“你都不知道,那些同事一个赛一个的精神萎靡,每天很痛苦无法外呼成功。什么小组长说让留下来加班是一种威胁——”
“天啊,我觉得我像是躺在一座金矿里——”简毓贞手掌交叉放在胸口,一脸虔诚和幸福。
和之前在运营商外呼组的同事们的表情完全不同。
和毫无道德感的人相比,充满道德感和秩序感的人们,善良的像只羊羔。
简毓贞银丝眼镜闪过一丝狡黠,一边嘴角上扬:“都说资本家是坏东西,让我加班,那我高低得给他们上一课。”
“半夜我一个人,一个一个一个号码拨过去,我只说我是员工,我都没说什么事,只说今天让他们每人给我打1000块钱,三个工作日内我给他们500块的购物卡。”
“给私人号码打钱,有人会信吗?”沈卓尧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