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几年若这般伶牙俐齿也不至于…</p>
也不至于让人顾家人还有合欢欺负成那样。”</p>
一只眼儿的教帮无辜躺枪被众人好顿奚落了一番。</p>
他正想呵斥，</p>
只见乔恩延举着他爹的那柄鸣沙双刃刀从人群中挤着站到了木台上。</p>
乔恩延双眼炯炯冒火。</p>
若非他今日自身瞧见，打死他都不信，他们马帮的弟兄真的背起父亲的遗训欲劫军粮。</p>
他曾经幻想的那些如何带马帮弟兄走向正轨，让马帮人融入到普通百姓生活中的想象此刻全部化为泡影。</p>
那是父亲的遗愿，也是父亲当初为了讨生计不得已违背良心的救赎。</p>
父亲至死都未能去掉马帮头上的匪字，他秉承父意，心中未曾有过一刻忘记此愿。</p>
可当他看着身边人为了明日行动而振奋雀跃的样子，听着他们对残疾将军的无尽嘲讽，他恍惚得看不清世界，只觉得头痛欲裂，恨不能立刻逃离这里。</p>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马帮么，</p>
他们竟十恶不赦到了这般地步，</p>
他们不顾匡北前线二十万将士的死活，那粮食即便吃进肚子里就不怕冤魂缠身，食入难安么？</p>
乔恩延掏出了总令。</p>
那是一块刻了一个“帮”字的雷击枣木令牌。</p>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这么多马帮弟兄面前行使他作为总令的使命，</p>
他害怕，他怎会不怕，当了这么多年的废材少帮主，背地里多少不服气的他不是不知道。</p>
乔恩延咬牙坚持，但凡腿脚发软之时，他便努力想想父亲。</p>
“马帮弟兄听令！</p>
奉乔老帮主之令，明日劫粮行动取消。</p>
不劫民，不劫兵，这是我爹当初立下的死规矩。</p>
我不允许任何人坏了马帮规矩，</p>
更不许我们马帮兄弟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被这北鞍细作当枪使。”</p>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安静。</p>
所有人都将目光死死的锁在他身上，一旁的教帮惊愕了那么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p>
“取消？都计划了这么久了，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p>
人群里不乏教帮的亲信。</p>
一人带头，民声沸腾。</p>
“为什么不能，亡羊补牢，何时算晚？</p>
趁着没酿成大祸还不及时收手，</p>
你们真当军粮是那么好劫的么，只怕你们有命去，没命回了。”</p>
乔恩延一番丧气之言惹在在场之人不悦，</p>
他们做事只凭一口硬气提着，最厌烦有人泼冷水。</p>
“劫军粮有何怕的，又不是没劫过。</p>
六年前那次我们不也成功了么，只可惜你爹他……”</p>
那人欲言又止，虽没继续把话说得难听，但脸上已露不屑，如今倒是乔老帮主也不叫了，竟都“你爹，你爹”的称呼了。</p>
“我们自然也是怀念乔老帮主的，只是如今这世道不比从前了，咱们马帮的规矩是不是也要改改了。”</p>
“改什么改，背信弃义你还有理了？</p>
世道变了跟你初衷有什么关系。</p>
你怎么不干脆把你姓氏也改了，反正世道变了，你祖宗是谁也没那么重要了。”</p>
乔恩延竟骂出了舌战群儒的气势，就连看他不顺眼的通儿也不免多了几分刮目相看。</p>
“你……你这个废物舔着什么脸说我。乔老帮主有你这么个窝囊儿子怕棺材板就要气翻了吧。”</p>
有一些老人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p>
他们跟着教帮有吃有喝，偶尔酒醉的时候也会对乔老帮主生出那么一丝愧疚，</p>
“少说两句，都是自家孩子。”</p>
那老者上前两步，</p>
“少帮主，您是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啊。</p>
咱们马帮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不劫军粮你倒是给我们想个出路，我们该如何过活啊。”</p>
“就是，就是。</p>
反正这批军粮没了，朝廷还会立刻拨粮给长风军的。</p>
那些士兵摸爬滚打惯了，饿两顿又没什么，他们若真拿这个当借口打不赢北鞍人，我倒真是瞧不起他们了。”</p>
“你……”</p>
乔恩延气得大刀对准了那人，</p>
“你说这话就不怕遭天谴。</p>
没有长风军在匡北拼死抵御外敌，你我恐怕早就是北鞍人的阶下囚了。</p>
匡北五城当年被北鞍那帮畜生攻陷的时候有多惨，人间炼狱啊，你们装什么不知情。</p>
你如今倒是保住屁股了，你可有想象被他抓去的那几千个男童如今都是什么模样，又能有几人活下来？”</p>
乔恩延将刀锋陡然间指向了教帮，</p>
“就是他，好一个北鞍细作，你倒是藏得够深啊，我爹竟也没看出来你的真面目，你骗得我们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