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枫良睁开眼,尚且朦胧的睡眼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几乎是瞬间就被吓醒了。
逢霜怎么在他床上?
昨晚发生的事情慢慢在他脑中浮现。
他小心翼翼拈起一角被褥,只看了一眼,立刻如被火烧般松开,双手捂着脸无声哀嚎。
温枫良心情复杂地转过头。
仙尊睡的很沉,温枫良起身这么大动静都没惊醒他。
他怕冷般蜷成一团,睡梦中也皱着眉头,似陷入了噩梦,哪还有半分拿着匕首逼温枫良亲他的气势。
看了逢霜一阵,温枫良别开眼——逢霜肩头凝着血色的牙印看的他很不舒服。
昨晚他气愤之下,丝毫温柔都没给,逢霜全程咬着唇,脸色因疼痛和恶心白的像张纸。
好几次他都以为逢霜坚持不住要将他扔出去,没想到逢霜只是将额头轻轻搭在他肩上,又偏头向他讨吻。
仙尊皮肤雪白,肩颈线条流畅漂亮,他没忍住咬了上去,深深的两个牙印,渗着血。
逢霜吃痛,却断断续续笑出声来,沁着冷汗的手指抚上他眉眼,含糊不清说了句话。
当真是个疯子。
夜深人静,几粒星子缀在深蓝色天空,窗纸映出摇晃的烛火,帐中突兀响起半声闷哼,以及压低的,混着痛楚的笑。
温枫良推开身上人,抬腿下床,一双手从帐幔中伸出,精准无误握在他伤口。
“疼?”
仙尊明知故问问他,他唇角噙着笑,眼神冷漠:“仙尊给的,再疼我也得受着。”
逢霜注视着他,他道:“仙尊若不解气,大可再咬一口。”
“或者如先前那般,给我一剑也可。”
逢霜放开他,他穿了衣裳借着烛光给手臂上药。
距他们“新婚之夜”有半个多月了,最初温枫良日日避着逢霜,可他人在青羽宫,哪里避得了。
白日还好,他往铸铁室一躲,也算是得了短暂清静,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专心致志抡昆吾锤。
一到晚上,他就能看见一身白衣的仙尊出现在门口——等他。
他不明白,分明逢霜对这种事恶心到想吐,却还要经常与他缠绵,当夜也不许他离开,非要睡在一张床。
结果就是他夜里渴醒,总能见仙尊一脸忍耐,僵着身子一言不发盯着他。
他被吓得好几晚睡不着,一闭眼脑中全是做过的噩梦,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让仙尊同意他睡地上。
今晚逢霜不晓得又发什么疯,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弯着染了血的唇,笑着说:“你逃不了。”
仙尊很美,尤其是在这种时候,长发散在身后,衬得皮肤愈发白了,眼尾一抹桃花红,眼中隐隐约约含着水光,居高临下俯视着温枫良,有种锐利刀锋之上开了朵纯白柔软的昙花,令人惊艳的同时又带着脆弱易碎之感。
可温枫良只感到恐惧和无力。
温枫良起身后,逢霜也披上衣裳,身形微踉,步伐急促行向偏房,温枫良抹完药自顾自取了水清洗,把要换掉的被褥叠好放到床尾矮凳,等明日清晨拿出去,用水洗了,再拿灵力烘干。
仙尊嫌弃被褥有味,脏,不愿意继续用,也不愿意交给下人清洗,干脆一把火烧了,烧完给杜瑄枢传音要新的。
清岳仙宗家大业大,仙尊珍贵的法器丹药一大堆,自然不会心疼几床被褥。
温枫良不同,他所在的空梧派很穷,见不得这般浪费。
再说了,仙尊用的被褥,都是顶好的料子。
温枫良试探着跟逢霜打商量,被子他洗,逢霜付他相应的灵石。
仙尊应允,于是每晚他俩厮混完,仙尊到偏房去吐,他收拾床榻。
不多时,仙尊白着脸回来,到屏风后头沐浴,温枫良将仙尊要换的衣物、干净干燥的巾帕并着香胰放到仙尊触手可及的位置。
即便袅袅白烟遮了视线,仙尊身上那些青紫依旧显眼——尽是温枫良留下的痕迹。
温枫良没多看,放好东西就到外间打坐,只思绪沉浮,净不下心。
他并无虐待人的嗜好,与逢霜缠绵时却控制不住力道,总想着再使劲些,印子留的深些久些,最好一辈子都抹不去。
那些埋在心底最深处,他自己都不知晓的阴暗念头,在看到逢霜蹙着眉,笨拙地取悦他时,争先恐后跑出来。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不敢再胡思乱想,收敛心神入定。
枕畔玉佩一亮。
逢霜如有所感,抬眸往床边一瞥,又看向温枫良所在的方向。
——温枫良的反应,和嬴绮话本子里写的不一样。
话本子里说男人都喜欢这种事,而且喜欢另一方主动,他不光主动了,还很认真地翻了他在山下买到的画册,但温枫良看起来不是很喜欢,甚至……很厌恶。
他也不懂温枫良对他的态度为何会越来越冷。
穆谶只教过他如何杀人,没教他如何爱人。
他忽然间就迷茫了。
或许……
他摸了摸小腹,又摇摇头,现在还不行,至少要等到临江的事情解决。
逢霜往水里沉了沉,再出声时嗓音莫名带了些哑:“明日本尊要去临江。”
温枫良正好结束打坐,安静地从柜中拿出被褥铺在地上,片刻后他听到逢霜道:“你随本尊同去。”
本来他不想带温枫良,怕温枫良出事,又怕他不在清岳仙宗,温枫良会再次趁机逃跑。
温枫良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也没多言,利索收拾好行囊。
考虑到温枫良,仙尊没有御剑,择了仙舟。
想起在话本子里看到的情节,逢霜犹豫地看了眼温枫良,似乎不太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