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需要说谎。
柳孤给她喂了蛊,以为可以完全掌控她,得意洋洋对她说出连命蛊,又怕她会破坏他的计划,用毒让她说不出话来。
但柳孤又不想让她彻底失声,遂每隔一段时日会给她一粒解药,两三天后再给她喂毒。
逢霜他们来的时间正好是她得到解药的第二日。
她恨不得把柳孤剥皮抽骨,得救后当然会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得知柳孤没死,她咬着牙,眼里满是恨意,向逢霜行了一礼:“晚辈想求仙尊一件事。”
“何事?”
“求仙尊到时候留柳孤一命,晚辈想亲手杀了他。”
柳孤骗她欺她囚她伤她,她就要柳孤拿命来偿。
仙尊颔首:“可。”
月云顾白梨离开后,温枫良也想走,被昭戚叫住,他抿了抿唇,勉强露出个笑容:“昭前辈有什么事吗?”
逢霜不着痕迹看了看温枫良。
昭戚道:“没别的事,就是想找夫人讨点血。”
听月云话里的意思,虽然从温枫良身上找解蛊的可能性不太大,昭戚还是想试试。
温枫良神思不属,下手狠了些,逢霜皱了皱眉,给他敷了药,想提醒他小心,但见他神色恍惚,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变成让他先回房休息。
待到温枫良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逢霜对昭戚道:“你可以用我的血,他怕疼。”
他的血没让那粉末变色,说明他的血对连命蛊有作用。
昭戚想翻个白眼,硬生生忍住了:“不行。”
逢霜道:“他很害怕,怕我会杀他。”
“我可以先给你一盏血,你随便选个弟子试试。”
昭戚不说话,他看了看温枫良离去的方向,低声道:“昭戚,我舍不得他。”
沉默片刻,昭戚妥协般道:“那你明日给我吧。”
逢霜没等到晚上,一回去便撩起袖子放了整整一盏血,传音让昭戚来拿后,就拉着温枫良滚上了榻。
照例是疼的,温枫良不会温柔待他,偏偏这次肚子也疼,像有把刀子在搅,他闭着眼抿着唇忍耐,额上沁着冷汗。
他颤颤巍巍抱住温枫良,艰难支起身子,伏在温枫良耳边轻声道:“我不会杀你。”
温枫良怔怔看他,有种心事被戳穿的窘迫,他猝不及防闷哼了半声,半敛着睫毛感受了几息,唇角小幅度地弯了弯。
温枫良恼羞成怒,在他唇上咬了口,他也不甘示弱,一口咬在温枫良手上,却反被温枫良捉住手,温热的唇贴上他还没愈合的伤口。
他抬起眼眸,撞进一双含着几分笑意的眼瞳,恍惚地想,这时的温枫良,看起来像爱他的样子。
脑中不知为何浮现出温枫良柔声问他痛不痛的画面,他刚想说不痛,眼前一花,便看到温枫良拿着匕首刺进他心口。
“痛不痛?”
痛。
可是没有听到温枫良说那句话的时候痛。
“逢霜,我从没喜欢你。”
“逢霜?逢霜?你醒醒。”
有人在叫他,语气很急切,他听出是温枫良的声音。
温枫良见他睁开眼睛,明显松了口气。他视线微微下移,见着温枫良还在抖的手,梦里的绝望痛苦忽地就散了。
那只是梦。
温枫良在乎他,很在乎他。
这个发现让他心情愉悦。
“你笑什么?你刚才突然就晕了。”
方才逢霜捂着肚子,颤着声呢喃着叫痛,温枫良刚发现他的异样,他就晕了过去,给温枫良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去叫昭前辈来给你看看。”
温枫良说罢就要下床,被逢霜一把拉住,面色苍白仍不失为绝色的仙尊专注地盯着他,说:“我没事,你继续。”
“你脸色很不好。”
“本尊受得住。”
温枫良将信将疑,看了他半晌,俯身摸了摸他身上,还是很烫,便道:“那我轻些,你疼了跟我说。”
逢霜点了点头。他有些累,仰面躺在床上,温枫良拿热水沾湿了帕子给他擦身,顺便给他揉了揉肚子。
“还疼不疼?”
“不疼了。你陪我睡会儿。”
或许是他那句“我不会杀你,”温枫良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他蜷在温枫良怀中,肌肤贴着肌肤,只觉泡在温度适中的水里,眼皮如坠了铅,直直往下坠。
睡也睡的不是很安稳,噩梦一个接着一个。梦中景象光怪陆离的,但无一例外都和温枫良有关。
梦的尽头,是温枫良坠下悬崖时,被风吹起的衣袂,和凌乱发丝下微扬的唇角。
时值日薄西山,霞云绚烂如火,一如他剑上的血,刺得他眼疼。
温枫良低下头,见着透胸而过的剑锋,又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血从他口中不停溢出,染红了他衣裳,也染红了盈朝。
“我居然会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