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布料被划破的轻微动静落入温枫良耳中,那层层叠叠的纱帐被他破开好长一条通道。
温枫良松了口气,面无表情提着昆吾锤往前走。
金紫色丝线悄无声息靠近他,轻如蛛丝般缠上他腕子,他满脑子都是逢霜在哪儿,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腕间多了样东西。
这鬼地方到处都是这似纱非纱的东西,温枫良视线受阻,跟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走。
这么找不知得找到何年何月,他停下脚步,蹙眉想了想,终于想起他和逢霜结了契。
幸好这鬼地方不影响他们的契约。
温枫良循着血契到底逢霜在的地方,只见一座洁白高台,周围并没有逢霜的身影。
逢霜已经走了?
但血契所指示的位置不曾发生变化。
难道……
温枫良心念一动,目光放到高台上。
高台两侧是长长的石阶,石阶两侧是石壁,刻着诸多壁画,温枫良没兴趣,只粗略扫了一眼,刚要收回目光,有一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个青年,相貌看着二十来岁左右,眉眼生的极漂亮。
青年手持长剑站在山巅,眼睫微垂,表情冷漠却又带着几分怜悯。
这张脸……温枫良脚步一顿,这是逢霜的脸。
他看过去,见过那青年行走人间除魔卫道,功德圆满返回仙界继任长垣殿,见过那青年因乱了因果遭受雷刑,见过那青年与妖兽交手重伤,靠着北渊神树闭目养神。
都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再往后,便是一片空白。
不,不是空白,细细看去,那石壁上有很浅很浅的痕迹。温枫良勉强看出青年以身为祭的画面,但那画面又被杂乱的线条覆盖。
像画错了画,在原图上修改,一遍又一遍,最终没人看得出到底画了什么。
温枫良眯着眼睛,看了许久,隐约看到那青年嘴角弯起的弧度。
长阶走到了头。
温枫良低下眼睛,见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平躺在石台,双手交叉很自然地搭在小腹。
逢霜神情平静,宛如熟睡。
温枫良缓慢弯下腰,似乎想摸逢霜脸颊,但手伸到中途又停住。他眨了眨眼睛,一滴泪从眼眶滚落,落在逢霜手背。
“你哭什么?”
逢霜睁开眼睛,正好瞧见温枫良泪眼朦胧的模样,他刚接受了太多消息,边揉着眉心边坐起身子。
温枫良鼻音很重道:“不知道。”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哭。
指腹落到温枫良眼下,逢霜温柔拭去温枫良眼泪,没再多问,他扶着温枫良胳膊从石台下来,郑重地向即将消散的虚影行了个仙界最大的礼。
温枫良这才看到对面快和光芒融合在一起的人影,也行了个大礼。
下一瞬,那人影化作光斑消失在空中。
逢霜拉着温枫良,沉默往回走,那些纱帐还飘在原地,怪渗人的。
温枫良手腕一翻,昆吾锤握在他掌中。
“不必。”
逢霜拉了拉温枫良袖子,后者疑惑朝他看来,他指尖一动,那些纱帐化作一痕痕流光,飞向他们。
“阿霜小心。”
温枫良习惯性护住逢霜,那流光一半没入他体内,一半没入逢霜体内。
手腕忽地一烫,他抬起手,右手浮现出一圈金紫色的纹路。
“这是什么?”
“三缨丝。”逢霜适时道。
他撩起衣袖,让温枫良看他左手一模一样的痕迹,温枫良眼尖地瞥见他那纹路下有细小的红痕。
再看逢霜脸色,比他们坠下来时苍白,手摸着也冷的异常。
他盯着逢霜眼睛,认真道:“我们分开那段时间,你做了何事?”
逢霜别过头:“我们先回去吧,前辈他们该等急了。”
温枫良不动,他攥着逢霜腕子,在那红痕上摁了摁,逢霜猝不及防吸了口冷气,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温枫良轻声道:“出血了。”
逢霜闻声去看,那伤口处果然冒出丝丝缕缕鲜血。
温枫良声音愈冷:“你做了何事?”
逢霜不想回答,绕过温枫良就要走,被温枫良一把抓住肩头,翻过身推到一旁石壁上。
他双手被温枫良扭在身后,侧脸贴着冷冰冰的石头,温枫良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他耳畔道:“我再问一次,你做了何事?”
“阿霜,你清楚的,我不在乎这苍生如何,你想出去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你不想说,那就陪我待在这儿。”
两人都有伤在身,但逢霜不久前才耗费大量灵力,竟被温枫良钻了个空子,封住了修为。
“你灵力呢?怎么只剩这么点?”
温枫良脸色愈发难看。
逢霜暗中叹了口气,道:“我告诉你,你先松开我。”
他实在不喜欢这种背对他人的姿势,总能让他忆起他在魔界当阶下囚的时光。
温枫良见他眉心紧皱,很快放开他,语气依旧又冷又硬,手下却很诚实地给他按揉肩背。
“你说。”
温枫良摁得力度适中,很舒服,逢霜闭了闭眼道:“我用血养了三缨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