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李舟其惊讶地看着在场所有人，“你们不……嫌弃我吗？”
“嫌弃？”江豫北也很惊讶，“为什么要嫌弃你？”
“因为我……”李舟其茫然地看着四周，突然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来自黑市；因为他父亲母亲都是仆人；因为他很穷；因为他背叛了给他饭吃、给他学上的樊家，养活了他的樊家……
要说起因为，那理由真是太多了，多到李舟其自己都数不清。可为什么这群人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因为你没做错。”宋微溪似乎理解李舟其没问出口的疑问，“一个人的出生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没必要觉得自卑或低人一等。应该说，你处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还可以坚守自己，没有向樊家屈服，做出正确决定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江豫北连连点头，“对对对，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他家有钱又怎么样？你以后会比樊景明更有出息！”
病房门打开，医生从门外走进来，“我刚刚出去看了眼比赛名单。根据名单，朱鹤林是你们小队的正式选手？”
医生把光脑上的信息投射到空中，“根据朱鹤林的数据分析，他的精神力十分稳定，或许适当接受一些药效比较强的治疗且不受副作用影响。”
医生看向朱鹤林，“你要不要试试这个药？说不定下场比赛之前你就能治好，还能顺利上场。”
投屏到空中的药物是一种治疗信息素过敏症的强效药，药物副作用就是会进入易感期。根据不同人的体质，易感期持续的时间也会不同。但唯一确定的是——这段强制易感期会比平时更长。
一时之间，整个病房陷入寂静之中。
刚才他们还在说让李舟其上场，暴打樊景明，现在事情却突然出现转机，朱鹤林或许可以上场，李舟其依旧只能做替补。
而医生还在补刀。
“我们刚刚给你的精神力做了数据监测。根据结果来看，你用完药之后大概会进入持续三天时间的易感期，三天过后就可以正常使用信息素，距离一星期后的比赛还可以多出四天时间恢复。”
医院和赛组委是一体的。
比赛本就不允许正式队员和替补队员随意更换，除非正式队员由医院确认身体状况确实不好，不能上场比赛，其他情况下都不允许更换队员。
现在医院这么说就证明李舟其真的没有上场机会了。
李舟其垂下头，把兜帽戴上，强颜欢笑，“这不是好事吗？朱鹤林上场比我上场胜率肯定会高很多。其他事情不用在意，赢了最重要。”
朱鹤林朝李舟其瞥了一眼。
李舟其喜欢指挥系，最终却被调剂到机甲格斗系。他喜欢医学，最终也来到这里成为了一名机甲间谍。
世事无常，总是这样阴差阳错，命运弄人，让人与自己的理想越走越远。
透过那个被戴上的兜帽，那一瞬间，朱鹤林好像看到了被一层又一层黑色绷带紧紧缠绕的自己。
他叹了口气。
“我不用药。”朱鹤林说道：“就让李舟其替补我上场吧。”
李舟其豁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朱鹤林。就连宋微溪都讶异挑眉，微微侧目。
医生皱眉，“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医院出具证明的话，赛组委是不会同意替补上场的。我已经提出能够治愈你的方案，你却拒绝治疗，这份证明我们医院无法开具。”
听到医生说的话，李舟其的目光再次暗淡下来。
是啊，朱鹤林自己拒绝有什么用？
作为军团选拔后备人才的重要比赛，为了防止出现任何私下小动作影响比赛，赛组委的规定一向十分严格。
也正因为如此，菲斯特以前才没有替补——因为替补能上场的机会几乎为零。有没有替补都无所谓。
朱鹤林被送进了医院，赛组委方面肯定会严查各处设施，加强警惕。樊景明能钻漏洞动一次手脚，但肯定动不了第二次。
他是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上场了。
李舟其心灰意冷，苦笑着拉了拉兜帽边沿，将自己完全藏进阴影里。
替补就是替补，黑市就是黑市。出生不会改变，人生理所当然也无法改变。这是命运。
可朱鹤林的声音再一次敲入李舟其耳中。
“不，这份方案治愈不了我。”
所有人目光霎那间集中到朱鹤林身上, 医生皱眉。
他显然把朱鹤林当成那种什么都不懂却无理取闹的病患，耐着性子给朱鹤林解释，“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治愈,但对于你来说却可行。因为你的精神力波动显示你……”
“不。”朱鹤林摇头打断医生，“我精神力波动平稳是因为我有精神类药物服用史。”
医生给出的药物朱鹤林曾经在书里面看到过。这类药物对信息素过敏症确实十分有效，但唯一的要求就是——服用药物的人一定要精神力稳定。
如果说朱鹤林本身精神力稳定那就必然没问题, 但如果这种稳定是服用药物带来的，那就十分有问题了。
朱鹤林虽然是3S级, 但很幸运，他的精神力从小到大都十分稳定。
但稳定也没关系。
他看过许多书。即便是说谎，这些刚分化时用来稳固精神力的药名对他而言也是随口就来。
朱鹤林不假思索地说出几种药物。这些药物有一个共同特点——无法通过任何手段检测你是不是真的曾经服用过。
但站在医生角度上来说, 为了保险, 在没办法判断的情况下绝对不可能激进用药，只能保守治疗。
也就是说，朱鹤林成功证明了他不可能在一星期内治愈, 下场比赛他确实无法上场。
“好吧。”医生叹了口气，果然松口, “我去给你们开证明。”
医生走后，江豫北面带喜色，兴冲冲跑上前, “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仗义的时候！我以前看错你了，我向你道歉！”
他拍了拍朱鹤林的肩膀, “以后我们就是好哥们了！”
李舟其也面带感激，“谢谢你……”
朱鹤林最受不了这种场景，往床上一倒, 被子往脸上一蒙，“实话实说而已。你们好吵, 快滚，让我睡觉。”
“好好好，那你好好休息！”江豫北揽住李舟其的肩膀往病房外走，“我们现在就回去开会，商量一下下一场的战术，把樊景明打到哭爹喊娘！”
一星期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星期内，朱鹤林过敏入院治疗的消息在比赛论坛上疯传，众人蜂拥进比赛官网查看帝国大学比赛成员信息，愕然发现机甲格斗系的队员名单真的换成了李舟其。
这一改动樊景明当然也发现了。
李舟其如愿上场，樊景明当然很开心。他在比赛论坛里到处乱逛，专门去看那些关于皇家指挥学院和帝国大学的比赛分析。
他本以为李舟其上场之后，那些分析比赛的人会风向大转。毕竟李舟其算是什么东西？少了朱鹤林这员猛将的帝国大学胜率肯定没有皇家指挥学院高。
可没想到的是万能网友居然把李舟其这人也给扒出来。
考上了帝国大学指挥系却不知道为什么没参加最终面试、体力一团糟却进了机甲格斗系、帝国大学选拔赛前夕格斗榜排名突然猛涨，甚至连选拔赛的视频都被曝光出来。
【我是智性恋我先说。李舟其在选拔赛里面排兵布阵的样子真的很帅，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弱啊。况且，那可是帝国大学诶，就算是替补都很厉害了。你们这群嘲讽的人扪心自问，你们能入选选拔赛吗？ 】
【同意楼上。反正就算换了李舟其我也不觉得帝国大学会输。各路大佬都已经分析过了，第一场比赛里面，除了燕谨所有人都没有拿出真正实力，明显在藏。就这还是摧枯拉朽地把第一场比赛的对手给团灭了，宋微溪甚至还没发力呢。我觉得下场比赛也一样，皇家指挥学院根本撑不到宋微溪发力就会被团灭。 】
樊景明看得怒火中烧，忍不住拿起光脑开始在比赛论坛上发疯。
【樊景明：呵，你们这群没点眼力见的平民，知道我上一场用的飞镖到底是什么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