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脚刚走,靳寒后脚就出了包厢。
裴溪洄走进隔壁房间还不等坐下,看那保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样子,立刻反应过来是调虎离山。可等他追出去时早就晚了,靳寒已经上车走了。
他孤零零地站在会馆门口,看着夜色中扬长而去的车尾,把手伸进后脑上的小揪儿里用力拨愣了两下,心道不是说好了等我吗,干嘛糊弄人……他刚才开心到跟保镖走的时候都是蹦跶着的。
但即便靳寒糊弄他,他也没办法。
再听说对方的消息他还是会第一时间赶到,运气好的时候会看到一个上车或者下车时的侧脸,运气不好的时候就会被晾在门外,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第五次,也就是现在。
他和靳寒一起来参加夏海生的婚礼。
收到靳寒也要来的消息时,裴溪洄那一整天嘴角都没下来过,好像天降五百万砸他脑门子上了似的,走路都是癫儿着的。
他还打电话给夏三,问婚礼能不能提前,明天就办,他有点等不及了。
夏三一脑门问号:他妈的是我结婚吧?
等到婚礼这天,裴溪洄打扮得比第一次约会时还要花哨。穿着最骚包的衣服,戴着靳寒最喜欢的舌钉,以前他每次戴这个蓝色钻石的小钉,靳寒就忍不住咬他舌头。
怕自己失眠脸色不好,他临来前还去便利店花五十块买了根润唇膏,粉布灵的怪好看。
以前从来没擦过这东西,他也不知道怎么弄,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全是日文,鼓捣半天好不容易转开了,往嘴上一抹——怎么滑溜溜的?
完蛋玩意儿是管固体润hua!
裴溪洄气得脑袋冒烟,当场就想把它扔了,可他骑着摩托在大马路上呢,让人看到他扔个这玩意儿不得把他当成什么绝世大yin魔?
没办法他只好憋憋屈屈地揣口袋里了。
当时还苦中作乐地想,幸好离婚了不用亲嘴,不然让靳寒知道他往嘴上抹这个,非得挨抽不可。
但他想得挺规矩,真见到面后才知道自己根本忍不住。
从靳寒捏他脖子开始,他的心率就一路飚高再没下来过。
后来借着酒劲儿亲了、抱了、也啃了,啃完还想做点别的,没等做呢就被扔鞋柜上了。
裴溪洄垂着脑袋,坐在冰凉的鞋柜上,看着地板上靳寒的鞋尖,心里一抽一抽地难受。
“收拾下自己,半小时后和我出去。”
靳寒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他连忙从鞋柜上跳下来拽住人:“哥!明天!明天还能见面吗?”
靳寒扭过头看他,他立刻说:“我听他们说你明天要去小河湾广场参加个剪彩仪式,正好我也要去那个广场,带徒弟比赛。”
枫岛盛产茶,也爱喝茶。
一年一度的茶道比赛,得闲是冠军大热,今年他要带一个新收的小徒弟去参赛。
靳寒垂眼,看他抓着自己的手。
裴溪洄识趣放开。
“仪式在室内。”靳寒说。
“那我就和人家说说好话,让我进去看你一眼,行吗?”
“不行,没什么好看的。”
“好看!什么都好看!我想看!”他生怕靳寒拒绝,几乎是嚷嚷着喊道,边喊边像只小蜜蜂似的围着他嗡嗡乱转。好死不死,把口袋里的“唇膏”给转了出来。
啪嗒——手指长的粉色固体膏掉在地上。
裴溪洄的大脑宕机了几秒,赶紧去捡。
一只皮鞋先他一步踩在唇膏上。
靳寒把它捡起来,一眼就看出是什么了。
以前他们家这东西都是他买,他拆,裴溪洄往往撑不到用这个就被整得五迷三道了。
他把那管膏攥在手里,视线几乎是阴冷地扫在裴溪洄脸上。
裴溪洄能清楚地看到他脖颈上最鼓的那根青筋短促地跳动一下,然后就听到他轻嗤一声:“你随身带着这个,方便打野食儿?”
裴溪洄如受千古奇冤般一瞪眼:“你胡说什么啊!这我擦嘴的!”
“你要编也编点好的。”
“谁编了!真是擦嘴、不是,不是擦嘴的但我买来是想擦嘴、哎呀也不是!青天大老爷啊我要冤枉死了!我买它的时候真以为它是擦嘴的!”
裴溪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气得差点两腿一蹬翘辫子。
他怎么知道今天点会这么背,破玩意儿在口袋里揣一路都没事,非在靳寒面前掉出来。
也不怪靳寒误会,谁家好人大白天随身带一瓶这个啊,这不大se魔嘛。
他又急又冤枉,抓住靳寒的手,什么都顾不上了连珠炮似的解释:“我没想打野食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德行,除了你我还能想着谁啊!”
“我就这两天失眠脸色不好,想把嘴巴涂粉点好勾引你!“
“唇膏是早起在便利店买的,花了我五十块钱呢。都是蝌蚪字我也看不懂,拆开往嘴上一涂那么老滑我才知道是啥。我也知道很离谱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闻!”
他把唇膏抢过来拧开,又把嘴巴撅成朵花,扒着靳寒的手臂踮着脚使劲往他鼻子上凑,都快扑他怀里了:“你闻啊,这还是什么大橙子味的,我真抹嘴巴上了,你闻!”
“闪开。”靳寒把视线从他撅起的唇瓣上移开,伸出手掌捏住他的脖颈轻轻往后一扯,深呼出一口气,“没人管你往哪抹。”
裴溪洄那双狗狗眼滴溜溜一转,感觉到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小声嘟囔了句:“嫌什么啊,你连那玩意儿都往我嘴上抹过呢……”
“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
“那就闭嘴。”
裴溪洄立刻把嘴抿成tape-C.
靳寒懒得理他,把唇膏从他手里拿过来放进自己口袋。
转身要走时裴溪洄急了,追上去掐住他的胳膊,委屈吧啦地努努嘴示意我要说话!
“说。”
“你拿它干啥?你还揣兜里!”裴溪洄警惕地瞪着眼,“你不会是要去打野食儿吧!”
“该你管吗,离婚了。”
他反反复复地提醒裴溪洄两人已经离婚了,和以前不一样了,听得裴溪洄心酸又失落,也不太敢反驳,就悄么声地念叨:“不该我管那你刚才为什么凶我……”
“我就问一句你自己交代的。”
“你!”裴溪洄一怒之下,狠狠瞪了下眼。
瞪完摇着他的手可怂可怂地问:“那明天能不能见啊?”
“不能。”
“……后天呢?”
“永远都不见。”
“不能这样说!你快收回去!”裴溪洄仰着个脑袋,眼睛很红,头发揉乱成一团,小模样滑稽又可怜,“不能不见,老是见不到你,我魂就丢了。”
靳寒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
“之前一个月没见,不是也没丢。”
裴溪洄抿抿唇,知道这是自己实打实的错,也不反驳。
他这点被靳寒教得很好,向来是犯错就认,出事就扛,不会推卸责任,更不会找理由。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也该罚。”
他软着声音,拇指在靳寒的手腕上轻轻搓两下,搓得那一小块皮肤微微发热。
“哥想怎么罚我都行,只要能消气,就是罚够了和我说一声,别……别不让我回家。”
靳寒垂眼看他,脸上表情还是那么冷。
“让开。”
裴溪洄撒手。
靳寒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出门外。
裴溪洄扒在门边,望着哥哥离去的背影,并没有泄气,反而信心十足。
小河湾广场那么大,说不见就不见?
谁说的都不好使。
腿长在他身上,他可是有些手段!
靳寒借口有公务要忙半小时前就走了。
裴溪洄想起给夏海生定的新婚礼物还没送,就绕到小金山后巷,给夏三打了个电话。
夏海生正和陈佳慧忙着送客呢,接起来特别不耐烦地说:“又怎么了我的好大儿。”
“上二楼左边那个窗口。”
“啧,你节目怎么这么多?”
夏海生老大不乐意地噔噔跑上楼,推开左边第一个窗户往下一看,两个眼珠子差点当场掉下来,“我草——”
只见楼下窄巷里,裴溪洄斜斜地倚在一辆银灰色的全新阿斯顿马丁旁边,车里放着两只花篮,车头上还绑着个土到掉渣的大红花。
他转着车钥匙,朝夏海生一扬下巴,手指一按,喇叭轰鸣。
“叫爹。”
“爷爷!!!”
夏海生歌声嘹亮,裴溪洄浑身舒畅,满意地点点头,从下面把车钥匙扔给他。
“填的我姐的名儿,你俩开着玩吧,等有小崽子了我再随个大的。”
“这就够大了!我人生的终极梦想!”
夏三儿恨不得拿彩虹屁把他吹上二楼,来个父子相拥认亲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