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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 2)

这个裴溪洄无论如何都搞不到,已经被他删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把茶社装成这样?”靳寒问。

裴溪洄眨巴下眼,长翘的睫毛濡湿成几小撮儿,两颗滚圆湿润的眼睛像小狗一样看着他:“我想回家,哥不让,我就给自己弄了个假的。”

说完发现这话有埋怨的嫌疑,于是赶紧加一句:“没有怨哥的意思,都是我自己活该。哥之前让我回我作妖不回,现在回不去也是我自找的。”

靳寒听完什么都没说,抬眼看向庭院外,廊檐下有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在喝雨水。

“墙上挂的什么?”他问。

“嗯?”裴溪洄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啊,是哥给我做的奖牌。”

看都看到了,就没什么好羞耻的了。

他举着手机给靳寒看那挂满半面墙的奖牌,金色的奖牌上刻着四个字:上学大王。

这是小时候他哥给他做的。

靳寒夸人的方式简单粗暴且始终如一:卖报大王、吃饭大王、睡觉大王、尿床大王、上学大王……不管什么事,只要做得好,统统封为大王。

上学大王的由来,还要说到裴溪洄八岁那年上小学,被哥哥送进一所私立寄宿学校。

老师在校门口广播:“小朋友牵上老师的手,和爸妈说再见,一个礼拜后就可以回家了。”

裴溪洄掰着手指头,数清一礼拜有几天后当场把小书包往背上一甩,他要辍学!

他牵上哥哥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校门,边走边说:“这个学我不要上了,它有点不太好,学校是大怪兽吗?一上来就要把我吃掉,还吃七天,七天之后再吐出来,那我还能要吗?”

靳寒大手一把按住他头顶,把他头给扭向大门口:“能要,不能要就洗洗再要。”

就这样,裴溪洄被迫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没有哥哥的七天,也是他童年里最灰暗的七天。

他一个外乡来的小孩儿,讲话奶声奶气还慢吞吞,每说一句都要皱着眉头琢磨半天。生活自理能力也不是很强,衣服总弄得脏兮兮的,因为挑食能吃的饭很少,每天都站在校门口垫着脚往外张望,边哭鼻子边说哥哥怎么还不来接他。

那些讨人厌的本地大孩子就围着他起哄:“你哥不要你喽!你哥不要你喽!”

这对从小就被当做皮球踢来踢去的小裴来说简直是世界第一可怕的事,他又气又伤心,偏偏还说不过别人,只能躲起来偷偷掉眼泪。

漫长的一周几乎是在眼泪拌饭中熬过去的,靳寒去接他时都吓了一跳。

怎么瘦成这样了?

跟个吃不饱饭的小猫崽似的。

心情瞧着也不怎么好,眼睛里存着泪还在对他强颜欢笑。

靳寒把弟弟抱在怀里,拍着哄着带回家,拿出一周的伙食费给他做了一大桌爱吃的菜。

但裴溪洄只吃了一点点就说饱了,饭后还主动承担起洗碗的工作。

晚上靳寒给他洗完澡,把他抱到床上讲故事,裴溪洄抱着自己的小猪玩偶,把脸搁在猪头上,脸上软乎乎的肉垂下来,被玩偶压得平平扁扁,像一只蓬松暄软的白馒头。

听着听着馒头脸上就挂上两行面条泪。

他低头把脸埋进小猪里,无声地哭。

靳寒叹了口气:“有人在学校欺负你了吗?”

裴溪洄摇头说没有,又问他:“哥哥,供我上学是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

裴溪洄不信:“很辛苦的话,还会去接我吗?会不会就把我留在大怪兽肚子里不要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靳寒在他头上呼噜一把:“再辛苦都会去接你,只要我不死都会去接你。”

那时靳寒为了给裴溪洄赚学费已经开始跑船,每次出海都是九死一生的危局,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次送弟弟走了,下次还能不能接他回来。

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裴溪洄没有户口,那家昂贵的寄宿学校还是他花大钱托老朋友找关系才把弟弟塞进去的。

裴溪洄抬头看着哥哥,很用力很用力地看着,看了一会儿,他伸出一只小拳头。

靳寒把他的拳头打开,看到他手心里攥着一把皱巴巴的饭票。

一顿饭用一张票,他手里有十多张。

怪不得瘦成这样,原来是挑食不肯吃饭。

可下一秒,裴溪洄却哭着说:“我知道哥哥很辛苦,我不吃很多的饭了,一天吃一顿就饱了,省下来的都给哥哥,哥哥别不要崽崽,好不好?”

他边说边用两只小手紧紧抱住哥哥,泪水大股大股往外流,那么明亮单纯的一双眼睛,却装着远超过他这个年龄可以负担的无助和绝望。

靳寒把他抱进怀里:“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不要你,有人对你说什么了吗,谁说的?”

裴溪洄摇头。

“今天晚上……我还以为哥哥不来了。”

“对不起。”

靳寒很认真地和一个孩子道歉。

“我很早就去接你了,想给你买两个鲷鱼烧路上吃,但小河湾堵车了,摊前还排了一会儿队,所以去得晚了。”

“没关系,哥哥能来就好了。”裴溪洄揪着他的衣摆问,“下周还会来接我吗?”

“会,下周我会是第一个。”

裴溪洄又高兴起来:“那我就能第一个回家了!”

靳寒不懂他:“为什么这么想回家?学校不好吗?我看过你的宿舍,很大很漂亮。家里破破烂烂的,晚上还不能亮灯。”

他们这片是老旧小区,晚上经常跳闸,灯都开不了,他还以为弟弟住进亮堂堂的宿舍会开心。

却不想裴溪洄居然生气了,伸出小手捂住他的嘴,语气严肃地批评他:“不许这么说我家!我们家很好,有哥哥就很好!”

“哥哥在,灯就是亮的。”

哥哥在,他的整个世界都是亮的。

可一想到周一又要去上学,哥哥那点亮就不太好使了,他害怕到晚上发烧做噩梦,还上吐下泻。

吐到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眼泪吧嗒地抱着哥哥的手问:“为啥一个礼拜要有七天呢?只有一天不行吗?一天也好长好长,我要自己吃三顿饭才能过一天……好难啊……”

“哥哥真的真的要来接我好吗?”

“不是第一个也没关系,是最后一个也没关系,只要能来接我就好了,我想回家……”

那天晚上靳寒也做了噩梦。

梦到他把弟弟送进学校后,弟弟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垫着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哭,哭到没力气了就和门卫大叔说想回家,大叔却放狗去咬他,把他吓进了教室。

靳寒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摸到弟弟还在身边才放下心来,居然不去想这个梦有多荒谬,而是真的在考虑,一辈子都不送弟弟去上学了行不行?

最后得出结论不行。

于是他连夜做了个奖牌,第二天一早挂在弟弟脖子上,告诉他:只要能坚持上完一周的课都不哭,就封他做上学大王。

裴溪洄就这样被糊弄去学校,戴着那块奖牌上课,每次想哭了就摸摸牌子。

虽然还是很伤心,但好歹能把一周坚持下来。

之后他上初中、高中、大学,寄宿的时间越来越长,适应环境的能力也越来越强,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离开哥哥一分钟就受不了的哭包了,但靳寒还是会每周去看他一次,每次都给发个奖牌。

裴溪洄把这些奖牌珍惜地收进小箱子里,说有多少奖牌就代表我离开过哥哥多少个礼拜。

现在那些奖牌又被他拿出来,一块一块挂在墙上。

靳寒粗略估算,有三十多块。

裴溪洄陷在回忆中久久出神,余光瞟到他哥在看奖牌,吓得赶紧收起来藏到背后:“这是我的,早就给我了……别、别给我收回去……”

他眼神中的恐惧藏都藏不住,是真的在害怕他哥把他仅剩的这些宝贝奖牌给收走,甚至一只脚尖向外,做好了要拿起奖牌跑路的准备,最后发现跑了他哥也有办法给他抢走,茫然片刻后,眼中的恐惧慢慢变成无奈、无助、哀求。

“求你了哥,就给我留一个……行吗?”

靳寒被他的眼神刺得喘不过气。

从小到大,他从没在弟弟眼中看到过这样恐惧到极点又无可奈何的眼神,面对任何人时都没有。

他这个当哥的,居然是第一个。

靳寒觉得心口被捅开一个洞。

他告诉裴溪洄:“我没说要收走你的奖牌,那也不是什么宝贝。”

裴溪洄居然捏着奖牌傻乎乎地说谢谢哥。

靳寒感觉那个洞又被撕大一些。

他哑声问弟弟:“为什么要在墙上挂奖牌?”

裴溪洄抓抓头发,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些矫情,不太想说。

但靳寒坚持地看着他。

他没办法,只能坦白:“挂墙上,假装是你发给我的,和小时候一样,一周给我发一个,就好像我不是不能回家,只是在外面上学,等到周末了,哥就会来接我……”

离婚到现在七个月,墙上挂了三十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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