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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 2)

不知道什么东西烂掉了,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屋里陈设简陋,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桌椅,桌子上还摆着部按键手机。

他捂着鼻子走过去,拉开桌下的抽屉,里面放着个没拆的快递箱。

纸箱边缘已经受潮,但白色标签上的字依稀可辨,收件人是靳炎,物流信息显示这件快递到货时间是三年前的七月十六号。

裴溪洄瞳孔骤缩,那是他出车祸的日子。

他连忙把快递拆开,里面是只电动剃须刀,拍照搜图找到价格,要五百多块。

五百块的剃须刀,对靳炎来说不便宜,如果他们真搬家走了,不可能不带上。

“不是搬走,那就只可能是……”

裴溪洄喃喃自语,微弱的声音在这间充斥着腐臭味道的昏暗小屋里,阴森而诡异。

想到那股腐臭味,他背上汗毛登时竖起。

一股被人在后面窥视的错觉,顺着尾椎爬上后背。

他转过身去,锁定大衣柜。

高度放下一个人绰绰有余。

他从院里找来把铁锹,拎着锹一步步走到柜前,深吸一口气后猛地拉开门!

预想中衣柜里站着个人或者躺着个尸体的景象都没出现,但里面的东西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衣柜里挂着的全是衬衫。

——靳寒的衬衫。

三年前他找设计师专门做给他哥的一个季度的新衬衫,因为采用了幼稚的海洋主题,天蓝色的衬衫画着一堆贝壳和海豚,被哥哥好一阵嫌弃,所以他才会记那么清晰。

可靳炎的衣柜里为什么会有他哥的衬衫?

他本来就和靳寒长着张一模一样的脸,再穿上他的衣服,站到自己面前,到时候……

种种无端的猜测,让裴溪洄不寒而栗。

三年前的七月十六到底发生了什么?

消失的靳家人去了哪里?

靳炎为什么要穿他哥的衣服?

和他出的那场车祸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车祸后他会失去一段记忆?

是人为还是巧合?

他真的,出车祸了吗?

“铛——铛——”

窗外,圣格兰教堂下午四点的钟声响起,激起一群盘旋在海湾上空的白鸽。

要起风了。

裴溪洄没去另一间靳炎父母的房间检查,因为他隔着窗户,看到屋里的木头房梁上,有两圈很明显的被绳子勒过的痕迹。

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没必要再进去给自己找晦气。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靳家大门,看到远处巷口处种着一颗长久无人打理而疯长的桐花树。

桐花枝芽间隙中洒下几丝淡金色的阳光,拂过他一侧眉梢和嘴角。

一阵风刮起,桐花碎瓣如白雪飘落。

在无数道斜漏下来的淡金色阳光中,花瓣纷纷扬扬落满他的发顶和肩。

而他莫名感觉这些花瓣变成了一把银钉,将他钉在地上,细风如同丝线,缠满他周身。

他带走了靳炎的手机、衬衫和小动物的尸体。

衬衫打包扔掉,手机送去维修,小动物让它入土为安。

已经走出巷子很远了,他还是折返回来,敲响了靳家隔壁邻居的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奶奶,从门缝里狐疑地打量他:“……你是?”

“奶奶好,我是路过的,不小心在地上摔了一跤,弄了一手土,能去您家洗个手吗?”

“来吧。”奶奶开门让他进去。

他走到和靳家同一个位置的水池前,记下水表箱上的号码。

出来后,他打电话给供水局,说自己是回老家过暑假的大学生,第一天到老城区,想给奶奶交水费,但不知道怎么弄。

对方让他报水箱号。

他报出奶奶家的号码,但把最后一位的9改成了8,随口问:“多久没缴费了啊?”

“有三年多了——”

“了”刚落定,话音戛然而止。

裴溪洄在心中读秒:一、二、三、四、五。

对面足足安静了五秒钟才开口:“你确定,要给这一户交水费吗?你到底是谁?”

“确定啊,怎么了?”

裴溪洄又报了一遍水箱号,把8改回9。

对方很轻地呼出一口气,但还是被他捕捉到。

“你刚报错号了,你奶奶家的水费上月才交,还够用呢。”

“好的,谢谢。”

裴溪洄挂断电话,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沉默驻足半晌后,他打车去了码头,在码头上船,赶往花熙路九幢,他亲爸的家。

进去时老裴正踩在梯子的最上面那阶,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给屋顶上的一圈花圃浇水。

他在屋顶上建了个空中花阁。

裴溪洄一声不吭走进去,带上门,跑到梯子底下两三步跨上去。

老裴听到身后“噔噔噔”的动静,一惊,赶忙回过头,就看到自己的好儿子像个门神似的板着脸站在身后,生怕吓不死他。

“小土匪!倒是出个声儿啊,吓我一跳!”

裴溪洄一句废话没有,上来就开门见山:“靳炎死了,你知道吗?”

老裴手中水壶脱手,咣当一下从屋顶掉到地上。

“什么?死了?”

他的反应毫无破绽。

裴溪洄审视地盯着他的脸,“你不知道?”

“我上哪知道去,我都不认识他。”

老裴站在梯子上,上半身扭过来看向站在下一阶梯子上的裴溪洄。

上了年纪的人听到死亡二字总会有些唏嘘,他也不例外,拿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斗,没点,只放在嘴里重重咂两口,问:“啥时候死的?”

“三年前。”

“三……”老裴一口烟没吸上来就停了,陷在细纹中的眼睛瞪大,继而叹了口气,扭过身坐在屋檐上,伸手去碰腿边的紫衫,“这算天道好轮回吗?他爸妈坏事做尽,他不到三十就病死了。”

“我有说他是病死的吗?”裴溪洄问。

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老裴一垂眼,没看儿子。

“不是病死的还能是咋死的,我记得他不是有白血病吗?”

“等等,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死了的?他爸妈去找靳寒奔丧了?”

“他爸妈也死了。”裴溪洄说。

“他爸妈也——”老裴声量拔高,不敢置信地看着裴溪洄。

裴溪洄点点头,把去靳家调查到的线索和盘托出,唯独省略了靳寒同款衬衫的事。

老裴听完就笑了。

“敢情这都是你猜的啊?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搬走了呢?”

“如果是搬走为什么不带剃须刀?”

“着急呗,被债主找上门了?他们儿子的病很烧钱的,估计没少借。”

“绝对不是。”

“为什么这么笃定?”

“因为供水局的人说的两句话。”

【你确定要给这一户交水费吗?你到底是谁?】

“这两句有什么问题?”

裴溪洄说:“假设他们没死只是搬走,那人应该直接告诉我他们搬走了,而不是愣了五秒后向我确认是不是要给他们交,又在得知我搞错号码后松一口气。”

老裴绷着一张脸,似笑非笑:“你想太多了,那五秒里人家可能只是在确定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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