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不停地往人衣服里面钻,怎么挡也挡不住。
他吸了吸鼻子,刚想提议找个地方避一避风雪,就看见许真言抬脚向他走来。
这会儿的雪下的不大,一片接着一片的小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衣服上,久久不化,渐渐堆积起一小层。
程向晚眼睫上也落了几片,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许真言靠近他的一瞬间,一件包裹着暖意的大衣就盖在了他的身上。
再一抬头,对方原本身上穿着的大衣已然不见。
他愣怔片刻,手脚渐渐回了暖,反应过来后赶紧脱下身上的大衣想还回去:“许总,这不合适!您还是自己穿吧,我其实也没那么冷。”
许真言鲜少地态度强硬,把大衣又穿回程向晚身上,“这可不是该倔强的时候,你冻的脸色都发青了,万一再冻坏了怎么办。”
他脸上铺陈着温暖的笑,“我穿这身就很好,不会冷,那件大衣是为了挡风用的。”伸手接了片雪花,伸到他面前,“看,这会儿风也小了,你就穿着吧。”
说完,又掸了掸程向晚大衣上面落的雪,随即转身向前走,沿途留下几道深浅不一的脚印。
“哎!”程向晚叫他。
“快跟上吧,去找个暖和的地方等司机。”许真言没回头,声音散尽风里。
程向晚站在他身后,看着对方劲瘦的身躯坚毅非常地行走在大风雪天里,心里有些触动。
他在想,他是不是对许真言太苛刻了些。
拉了拉身上的大衣,抬脚跟了上去。
司机是在两个小时后赶到的,那时候程向晚和许真言正在一家唯一开着的咖啡店里待着。
见了他们俩,看上去有些年纪但精神头十足的老汉嬉笑着上前道歉,“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原本给您开车的是我侄子,他车今天早上突然打不着火了,被拉去修理厂修车去了,修理厂师父说没有两天找不到原因,这才让我来帮个忙。”
他看看衣着单薄的两人,心疼道:“哎呀,冻坏了吧!我就是不太熟悉这路,要不然早来了,赶紧赶紧我们上车去酒店。”
“行,谢谢大叔!”程向晚点头道。
老汉摆了摆手,一手一个行李箱,帮他们往车上拿,“别谢我别谢我,叫你们外地人在这儿冰天雪地里等这么久,没打我就不错了,哈哈哈!”
这大叔也是个很幽默的人,说话带着乡音,让人听了有一种亲切感。
许真言从进了咖啡店后开始,就有些不太对劲。
上了车之后,程向晚往他身上靠了靠,伸手往他额头一探。
烫得吓人!
他心里顿时被愧疚淹没,轻声道歉:“对不起,要不是我您也不会发烧……”
许真言常年雪白的脸颊,因为发烧染上了两朵绯云,他看着程向晚,轻笑道:“不怪你,要怪就怪我们俩运气不好。本来打算的好好的,一下飞机就能坐上车,结果司机的车坏了,这机场又因为地处偏远打不到车,又因为大雪封路,这附件连一家开着的店都难找。”
“本来就是我带你来的,我得负责你的安全。所以别担心,也别愧疚。”
程向晚看着他,心里依旧有种堵塞的感觉。
他低下头,小声道:“这跟运气有什么关系啊,本来就是我没准备好来这儿的衣物,我受冻也是应该的。您当时就不应该把大衣给我,不然现在也不会发烧。而且明天上午还要参加座谈会,您来这儿的原因不也是这个吗,到时候万一参加不了……”
不就亏大了吗?
他现在满心满眼的愧疚,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这种单方面无私的付出,这让他总有一种欠别人什么的感觉。
他最喜欢的社交模式该是平等的,互融的。
而不是一味的去付出,不要求回报。
这对他来说太累了,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都会想着做些什么去还给对方才好。
许真言显然是没意识到他的想法,抿着苍白的唇,说:“参加不了的话,那也是命啊,人命可抗,天命不可违。我们顺其自然就好。再说了,我的身体一向很好,吃了发烧药再睡一觉就好,你别太担心。”
什么人命天命的。
程向晚属实是没想到,许真言这样一个淡然的人居然还信这些。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那种外表冷漠,但内心十分顽强固执的类型,没想到他的内心和他外表一样,都是属于不争不抢的一类。
“到酒店后,还是我去照顾你吧,毕竟让你生病我也有责任,不照顾你我今天晚上睡不着觉。”
许真言看着对方低垂的脑袋,莫名想到了以前他养过的一只小狗。
那只狗每次犯了错,也会这样垂着毛茸茸的脑袋,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挺想让人揉一揉的。
这么想着,他原本平静的心忽的躁动起来。
程向晚半晌听不到回话,抬头却见对方脸色更红,以为是烧的更厉害了,一时间心里着急。
转头催促着前面开车的老汉:“大叔啊,麻烦您开快一点,我的同伴好像烧的更厉害了!”
老汉透过后视镜往后面瞄了几眼,乐呵呵地说:“行!那你们坐好,我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