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梨知道许牧之想说什么，而她看许牧之刚从手术室出来，帽子还没来得及脱下，冒着热汗。</p>
他应该很辛苦。</p>
她站起来，拿过纸巾温柔的给他擦了擦汗：“牧之哥，你干嘛跑这么急。”</p>
许牧之垂眸看着叶梨：“你别转移话题，你回答我，是不是你？”</p>
最开始他就在怀疑，只是不敢往这方面想，今日他听他们提起江离的病情，捐赠者已经出面愿意安排好时间，他就开始心慌。</p>
他跑来询问，想要一个答案。</p>
叶梨道：“江离还很年轻，是独生女，她家还条件不好，有父母，你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到底有多心疼啊？失去亲人的痛苦，我深有体会，死亡很简单，最艰难的是活着的人。”</p>
“你可怜她，可谁来可怜你？”</p>
许牧之的话有些痛苦，目光跟随她，心疼她，她的前半生无忧无虑，为何还要分担别人的苦楚。</p>
叶梨感同身受，她们经历同样的人生，不想让更多的人沉浸在噩梦里，明明能救，为何不救？</p>
那是条鲜活的生命，顾瑾余喜欢的人。</p>
叶梨也觉得自己挺傻的，傻了一辈子，傻人有傻福，她什么都释怀了。</p>
“如果我死了，有人替我活着。”</p>
听到这话，许牧之久久无法开口，谁能做到无私？</p>
太少了。</p>
他明白叶梨的心情，经历同一种人生，又能救一条命，她怜悯江离，不带有有色眼镜，尽管她与江离接触得不多。</p>
他想，就算不是江离，是一个陌生人，叶梨也会救。</p>
叶梨是受害者，还得负担别人的生命，许牧之不想她冒险罢了，连疼一下，他都难受，想伸手抚摸她，又不敢，怕这是最后一次。</p>
一个脆弱的人，经不起这世间的沧桑。</p>
“你是不是为了顾瑾余？”许牧之只想到这点，为了顾瑾余，她没有私心。</p>
叶梨摇摇头：“唯独这件事不是，小时候我身体也不太好，时常待在家里没有自由，其实我也渴望自由，许多人都渴望自由，江离也一样，她已经躺在病床上五六年了，你说她该多辛苦啊，我也想要自由啊。”</p>
没有经历过绝望，别人也不会理解，叶梨不需要别人理解她，她只是想放自己自由，欠顾瑾余的的感情，放下过去执念的自己，从医院开始，也会从医院结束。</p>
“牧之哥！”</p>
就在许牧之发愣时，叶梨拿出一支棒棒糖递给他，手里还抱着一桶，看起来挺重的。</p>
“你做手术七个小时，没吃东西，吃点糖，补充能量。”</p>
许牧之望着她的笑容，没有丝毫杂质，更令他酸楚，他接过：“你怎么这么好啊。”</p>
“没有你好。”叶梨道：“这里还有很多，要是累了，记得吃颗糖，你本来就很辛苦。”</p>
那一桶都是他的。</p>
那也有一百支吧。</p>
许牧之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叶梨问：“甜吗？”</p>
“甜。”</p>
很甜，甜到他心坎，可许牧之眼眶通红，差点就要流泪。</p>
“牧之哥，我解脱了，你该为我高兴。”叶梨见他情绪不对。</p>
许牧之凝视着她，她在笑，嘴角的梨涡那般温暖，她似乎真的解脱了，温暖至极，可与十几岁的少女有差别，缺乏信任，变得不安与恐惧。</p>
没有人不怕死。</p> “嗯，哥哥为你感到高兴。”许牧之几近沙哑，却还是笑出声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