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卿卿冷冷一扫乔川：“老天要是这么闲，早就把你收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鬼吼鬼叫的？”</p>
仇人就是仇人，即使有一段时间没见，也不妨碍两人互相看不顺眼。</p>
乔川像是藏了满肚子的怨气，恨恨地瞪着乔卿卿：“有时候真觉得老天爷不公平，让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优哉游哉地过日子！我们这些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人，却被你害得苦不堪言！”</p>
此话一出，乔卿卿像是听见什么了不得的笑话。</p>
乔卿卿也果真笑了，只是眼里毫无笑意，语气冰冷讥诮：“有段时日不见，你脑子的水怎么越进越多了？眼睛也瞎了，居然看黑的都成了白的？有病你就去治，治不好就别出来吓人，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没公德心，我们还怎么建设美好祖国？”</p>
“你！！？”乔川脸色一变，怒气上涌就抬手。</p>
没等他手落下去，一道身影就冲上来推了他一把，推得乔川一个踉跄。</p>
幸好乔山伸手扶了一把，乔川这才勉强站稳身子。</p>
乔山此刻对母亲也是失望透顶！</p>
他恨铁不成钢地低吼出声：“妈，她那么伤害你和爸，那么瞧不上我们家，你怎么还一心护着她？这些日子为了她，你跟全家都闹脾气，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害得我们不得不把你关在屋里，免得吓着素香，最近你好不容易正常点了，结果大家一不注意你就溜来这里见她，难道你真要为了乔卿卿一个人，抛下我们全家人吗？”</p>
柳梅却是伸开双臂挡在乔卿卿面前，丝毫没有被大儿子的话语打动，而是怒视着小儿子，眼里有气愤、有失望，更有说不出的沮丧。</p>
乔川被母亲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仿佛，仿佛他刚才想打乔卿卿，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p>
这个想法逐渐让他怒火上涨。</p>
他一把拂开大哥的手，怒气冲冲地看着母亲：“好！好！你要护着乔卿卿这个可恶的女人，那就当没生过我好了！”</p>
柳梅的眼睛渐渐盈满泪水。</p>
他骂自己的妹妹可恶？</p>
他知不知道，要不是他妹妹，他那双残废的腿就再也好不了，他永远都站不起来？！</p>
柳梅感到胸口郁结愤怒，说好的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大家一定会好好疼爱卿卿、保护卿卿呢？</p>
这时，乔山也气愤难当地冲母亲咆哮：“妈，我看你是脑子糊涂了！乔卿卿已经和我们家断亲，人家压根不屑于认你这个生母，你放着我们这些孝顺的儿子不要，偏帮一个无情无心的乔卿卿，知不知道这会让我们兄弟寒心！？那天素香只是说了句实话，认为乔卿卿忘恩负义，你就情绪激动，差点把素香吓死！我们也没怪你，只是让你平时避着素香，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今天非要趁我们上地里干活偷跑出家，来找不待见你的乔卿卿，你这不是……”</p>
没等乔山说完，柳梅就伸手去打他，嘴里发出怒吼声，这场面确实会给人一种柳梅是疯子的感觉。</p>
而乔卿卿在听到两兄弟的话后，心中也产生了疑问。</p>
是什么让柳梅发生这样大的改变？</p>
乔卿卿不相信柳梅是为了自己。</p>
如果柳梅能够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那天让柳梅做出选择的时候，她就不会……</p>
至于这有没有可能是乔家人在演戏……</p>
乔卿卿一眼就看出三人的情绪都是真实的，没有半点表演的痕迹。</p>
不能因为宁素香是间谍，就以为乔家也会变成间谍。</p>
乔山不能动手打自己的母亲，只能任由母亲在他脸上脖子上胳膊上抓出一道道抓痕。</p>
可被母亲这样对待，乔山显然也动了怒。</p>
他紧咬牙关，脸部肌肉抽动，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p>
一旁的乔川不管怎么劝、怎么喊，他妈都没有停手的迹象，这让他拳头紧了又紧！</p>
最后，两兄弟对视一眼，都萌生了退意。</p>
不能对母亲说什么，两人就把矛头对准了乔卿卿。</p>
乔山沉声威胁：“乔卿卿，我妈在这里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兄弟几个不会放过你。”</p>
乔川咬牙切齿：“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好好对妈！否则迟早要遭报应！”</p>
乔卿卿见这两人得寸进尺，真当自己是好惹的，脱下一只鞋子就砸了过去：“两个臭傻比，滚！下次再来我跟前碍眼，别怪我不客气！”</p>
兄弟俩不防她会扔东西，乔川被砸中了背，气得他捡起地上的鞋子扔得远远的。</p>
乔卿卿此时真想拿起剩下的鞋一下下狠狠抽他大嘴巴子！</p>
柳梅看到亲兄妹之间这么剑拔弩张，简直跟仇人似的，不由得更加愁苦。</p>
她默默地去捡回了那只鞋。</p>
乔卿卿静静望着柳梅的背影，直到柳梅拿着她的鞋子回来，她才开口问：“柳梅同志，你想要什么？”</p>
柳梅把鞋子放到她脚边，然后站起身忐忑地比划手势。</p>
“很抱歉，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意思，所以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未必给得了你，甚至是不愿意给你。”</p>
乔卿卿深沉地凝视着她，“我之前给过你机会，可你不珍惜。而且我也不相信在你心里，我有那么重要，能让你放弃你的丈夫、四个儿子，所以更多的可能，是你想要阖家团圆，想要我与乔家人和好——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可以走了，我的态度早就在断亲书里写明！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必须接受事实！”</p>
说完，乔卿卿转身进了门。</p>
什么叫断亲？</p>
就是斩断亲缘关系，老死不相往来。</p>
如果她和柳梅继续往来，这份断亲书就没用了。</p>
也就意味着她被乔家那边的事情拖累的可能性，大大增加。</p>
乔卿卿既然决定断亲，就不可能拖拖拉拉藕断丝连。</p>
看在柳梅刚刚教训了乔山乔川的份儿上，她先是柳梅讲道理，若是柳梅还要死缠烂打，她也只能找大队长了。</p>
乔卿卿把门一锁，柳梅就看不见里头的情形了。</p>
可是，柳梅却一脸的欣慰。</p>
她知道，她的女儿如今过得很好，不像从前……</p>
柳梅抹了把脸，扭头离开。</p>
不过她没有回河乐村，那个地方她不敢回去。</p>
她多了那些经历，可她男人和四个儿子没有，他们把自己当疯子看待，当犯人对待，每天把她锁在屋里，任由宁素香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儿媳妇糟践她，还反过来责怪她欺负宁素香……</p>
柳梅不清楚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事情不一样了，但这些不一样，也让她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梦，一场因为悔恨而想要弥补女儿的美梦。</p>
在这场梦里，什么都没有女儿重要……</p>
她一辈子为了丈夫和儿子们，从来没有为女儿做过什么，她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从今以后，所有人所有事都要为了她的女儿让步。</p>
往后她柳梅只为女儿而活！</p>
直到做好饭，陆珩也没回来。</p>
乔卿卿又去洗漱了，便拎着篮子打开大门，发现柳梅已经不在，显然是回家了。</p>
她并没有在意，去牛棚送了饭。</p>
没想到一来，就被陆妈妈拉着询问昨天陆珩准备的“惊喜”怎么样。</p>
乔卿卿微微赧颜，才得知他们也是知情者——不，应该说他们也是策划者之一。</p>
“阿珩那孩子还算有心，要不是他提起，我们都忽略了这一点。虽说当时因为风声紧，不敢给你们操办婚事，但就只是吃一顿饭也确实太敷衍了，委屈我们卿卿了。”</p>
施美筠话语中满是歉意。</p>
乔卿卿却摇头，笑着说道：“家里的钱票都给我花了，我哪里还委屈呢？我还怕你们怪我大手大脚，把钱票花完，浪费了呢。”</p>
“注定是我们家的，谁也抢不走，注定不是我们家的，就算你当时不花，也一样会被人抢走。”施美筠意有所指地道，“与其给他们，不如给你，就算最后什么也拿不走，至少能让他们不痛快。”</p>
乔卿卿便冲她眨眨眼，“虽然我们没能带走，但我也藏起来了，他们未必能找到，以后如果有机会回去，说不定我们还能拿回来。”</p>
她这么说，也是为了日后拿出老爷子的藏品、陆妈妈的珠宝首饰时，他们不会太过惊讶。</p>
这些东西才是陆家真正的底蕴。</p>
尤其是陆妈妈的首饰，金银珠宝都有，成色也很好，以后不管是卖还是戴，都是好东西。</p>
陆爸爸见两人聊得开心，心情也不错，便打岔说：“卿卿，今天大队长来找我们，说过几天就要开始秋收，到时候我们或许还能碰面。”</p>
那个看守者老郑一走，牛棚的挖石工作就停止了。</p>
因为上面调查发现，老郑让下放的人挖石头，明面上是为了公社建设需要，实则是为了运送石头时能够顺便传递消息。</p>
而老郑一落网，他的那些同伙也知道了，所以现在就没必要再挖石头做表面功夫。</p>
没了挖石头的这份苦活计，牛棚的犯人就能参与进大队的劳作之中，只是需要和其他人隔开。</p>
但大队长知道乔卿卿和陆家人的关系，也许会安排双方在临近的稻田劳作。</p>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好事，起码他们能出去看看了。</p>
乔卿卿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着，怎么偷偷给陆家人捎饭了。</p>
看来，明天去县城真得多买些肉和鸡蛋，农忙是最耗费体力的，尤其陆家人还是没耕过田种过地的，陆爸爸还好说，就怕老爷子和陆妈妈受不了……</p>
在这儿待了一阵，乔卿卿知道自己该回去了。</p>
她从兜里掏出一盒雪花膏塞给陆妈妈。</p>
施美筠低头看见是雪花膏，却是下意识把东西推回去，语气温柔：“妈不用，卿卿还年轻，你用着才不算辜负好东西。”</p>
乔卿卿不怎么用护肤品，平时日常喝的是灵泉水，吃的也是用灵泉水煮出来的，即便不用护肤品，皮肤也一天比一天好。</p>
“这是陆珩给我买的，不过我不太用得上，也不习惯这气味，我看妈妈在家的时候经常用雪花膏，自从来了这里就没用过了，正好把这盒给你。”</p>
施美筠是个爱美的女人，她在京市确实很爱惜自己的皮肤，下放后虽然也三不五时喝灵泉水，但到底年纪上来了，又是前所未有地辛苦劳作，短短几个月就瞧着老了很多。</p>
她现在没镜子照，但每每从水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都不免神伤。</p>
乔卿卿年轻又有灵泉水滋润，雪花膏对她可有可无，还不如送给陆妈妈。</p>
可施美筠得知是儿子买给卿卿的，更不愿意收了。</p>
乔卿卿挽着她的胳膊，一边往她脸上抹雪花膏，一边不紧不慢地表示：“你不要这盒也不碍事，大不了我再去买一盒，也就几块钱而已，不值得心疼。”</p> 话音方落，施美筠就赶忙阻止：“别，妈妈老了，真的用不上，你自己留着用，也别给我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