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餐厅是西餐厅，叶明溪他们到餐厅时，厨师正在后厨烤披萨，面团的香气弥漫整个餐厅。叶明溪不怎么吃西餐，把点菜权全部推给了顾屿澄。
很快披萨上桌，牛肉馅的披萨，香味扩散开，披萨边软蓬蓬的比云朵还松软，带着点儿糊边。叶明溪没那么讲究，反正洗过手，双手拿着披萨就往嘴里送，面饼入口即化，牛肉沫的味道很香，混合着各式调味料。
叶明溪眼睛一下子亮起：“好吃。”
顾屿澄坐在桌对面，看着她。叶明溪平日里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是那种标准的御姐脸，可这时她眼睛亮晶晶的，双手抱着披萨，脸颊微微鼓起，竟然像只小仓鼠。
“慢点儿吃，后面还有。”顾屿澄拿起手帕，擦掉叶明溪唇边的肉沫。
叶明溪“唔”了一声，睫毛不自觉颤了颤。她埋头，一口一口慢慢吃完手上的饼，再抬眸时，桌上又已经多了两张饼，还有烩面和奶油汤。
叶明溪肚子小，刚吃完一小块饼，就觉得有点饱了。
“顾屿澄，你点这么多，我们俩吃得完吗？”叶明溪下意识问。
顾屿澄瞥她一眼，他正吃着披散，速度不慢，却给人一种慢条斯理的优雅感，他反问道：“累了一上午，怎么吃不完？”
顾屿澄语气竟然还有几分委屈。
叶明溪眨眨眼，心虚的情绪一晃而过：“不就是换换衣服，也没多累吧？”
见顾屿澄不说话，她立刻又说：“顾屿澄，是你让我来帮你选衣服的，我……我动脑子也很累的。”叶明溪说得一本正经，自己都信了。
顾屿澄夹一块饼到她盘里：“累了正好多吃些，补充体力。叶明溪，你又瘦了。”说到最后几个字，他语气中竟然带着点儿指责。
叶明溪莫名心虚，她这段时间，的确没怎么好好吃饭。
叶明溪本来觉得肚子都饱了，莫名其妙地跟着顾屿澄吃了好几块儿披萨，最后竟然又吃了烩面，又把奶油汤也给喝完，吃得很撑。
她上次、上上次和顾屿澄一起吃饭，也吃得很撑。
要是自己多和顾屿澄吃几顿饭，是不是真的能长点儿肉？叶明溪埋头看看自己瘦弱的身躯，陷入沉思。她一直想增重，但一直没有成效。
吃过午饭，顾屿澄还是乖乖跟着叶明溪回二楼，把剩下那三件衣服挨个试了试。
叶明溪中午吃得撑，顾屿澄在试衣间换衣服，她就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眼看最后一套衣服了，贵宾室突然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屿哥！”一道男声从楼梯那儿传来，随即房门被推开，叶明溪与门口那男人四目相对，男人一下子愣了：“我屿哥呢？”
叶明溪记得这男人，是她去明岛给顾屿澄拍照时，电梯里的那个纨绔。那天在更衣室里的记忆太深了，叶明溪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这纨绔的声音。
“小林总，顾董他在试衣间。”旁边，设计师立刻招呼道，“小林总，这位是叶老师，叶摄影师。”
“屿哥还会有耐心试衣服？奇了怪了。”纨绔和设计师打过招呼，目光转移到叶明溪脸上，立马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漂亮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叶明溪诧异：“你认识我？”
“认识啊，漂亮姐姐不记得了？两个月前我们在明岛的电梯里见过，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姐姐这么漂亮，我一眼就记得了。”纨绔说着油腻的话，但他长着一张奶狗脸，显得还挺可爱。
叶明溪这会儿半瘫在沙发上，坐姿极其嚣张，纨绔看着她，忽然贼兮兮地问：“姐姐怎么跟屿哥一块儿来试衣服？”
叶明溪直接说：“他叫我来帮他参考参考，说我是摄影师，审美比他好。”
“哦——原来是网上那位叶老师啊。”纨绔点点头，往沙发边一坐，笑嘻嘻地说，“叶老师，我看过你在网上发的照片，就是屿哥的那一组图。别人认不出来是他，我还认不出来吗？啧啧啧，我还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摄影师能让屿哥下海当男模，原来……”
更衣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话音戛然而止，纨绔立马坐正了身子，朝气十足地喊：“屿哥！”
顾屿澄穿着西装走出试衣间，瞥他一眼：“林栎，你怎么在这儿？”
“我今天也来这儿看衣服，听说屿哥你也在，就顺便来找你聊聊天。”林栎没个正行，“我靠，屿哥你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这一身绝了！”
顾屿澄没理他，走到叶明溪面前：“怎么样？”
“好看。”尽管上午已经看过顾屿澄穿那么多次西装，叶明溪依旧觉得眼前一亮，林栎说得没错，顾屿澄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不过，叶明溪又补充一句：“还是刚才我选出来的那件更合适。”
顾屿澄挑眉，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无奈的笑，接着问她：“这是最后一套了吧？”
叶明溪不由得笑着点头：“是。”
“真的？”
“真的。”
叶明溪竟然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情绪。
等顾屿澄回到更衣室里，林栎立马贼溜溜往叶明溪身边靠，小声问：“漂亮姐姐，你和我屿哥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摄影师和老板？”
林栎表情贼得不行，但他有种干净的气质，好像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猥琐讨厌。
叶明溪把问题甩回给他：“不然呢？还能是什么关系？”
叶明溪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林栎给问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被勾得肉麻，是被吓到。叶明溪眼神太冷，说话时夹着冰渣似的，和顾屿澄气质一模一样。
林栎不经意地往后退一些距离，沉默片刻，他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你在和他谈恋爱？”
叶明溪唇角勾了勾：“不是。”
至少现在不是。
林栎大眼睛眨巴一下，眸中闪着狡黠的光，他舔舔唇，说：“真可惜，我还以为屿哥总算是铁树开花了呢。”随即，他捏起一个纯良的笑：“漂亮姐姐，既然你没和屿哥谈恋爱，那要不要试试和我谈？”
叶明溪的目光一下变得凌厉，淡漠如刀。
林栎眼神立马变得委屈，他讪讪道：“漂亮姐姐你别、别生气啊，我就随便说说。”
“没生气。”叶明溪翘起一只腿，坐正身子，问他，“你刚才认真的？”
“我……”林栎张了张唇，感觉叶明溪的气场就像是他高中班主任，他顿时不敢再说假话了，“是认真的啊。”
叶明溪问：“为什么？我们才刚认识吧，才见第二面而已。”
“因为姐姐长得漂亮，而且姐姐没和屿哥谈恋爱，我也没谈恋爱，所以我想要追求姐姐，和姐姐谈谈恋爱，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林栎他们的圈子就是这样。
或者说，二世祖的圈子就是这样。
花天酒地，奢侈享乐，只图眼前。看见喜欢的姑娘就去追，就去表白，花言巧语也好，砸钱也好，来硬的也好，总之把人搞到手再说。至于日后？谁会想日后的事情呢。
顾屿澄大抵是个意外。
林栎了解顾屿澄的身世，按照家世来说的话，顾屿澄其实是个标准的二世祖，不缺钱，但手上没有丁点儿家族实权。顾屿澄又和那些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不一样，他敢一个人去闯，彻底离开家族的庇护，去打下自己的一片天。
顾屿澄会和二世祖们打交道，积累人脉，但圈子里的那些恶习，他一个都没沾。尤其是女人，林栎认识他这么多年，没看他和任何一个女孩子走得近过，他甚至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喜欢男生，后来熟悉了才渐渐发现，他只是真的对情丨事不感兴趣罢了。
他只喜欢工作。
顾屿澄不像是二世祖，他反倒和二世祖们的长辈更接近一些。
叶明溪听着林栎的话，只是笑：“无聊。”
“我靠，”林栎咋舌，“姐姐你和屿哥还真像。”
“嗯？”
“以前我给他介绍女朋友，他也是你这表情，语气都一模一样，笑着说‘无聊’。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工作最重要，别的都得放一边？”林栎问。
“差不多吧。”叶明溪点头。
更衣室的门再度打开，顾屿澄换回自己的衣服，直接无视林栎，问叶明溪：“走？”
叶明溪最后和设计师交代几句，确定他们沟通没问题，才点头：“走吧。”
顾屿澄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
林栎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们的影子挨在一起，在灯光下拉得很长。林栎忽然大声问：“叶姐姐，你真不是屿哥女朋友？”
两人同时回头看他。
双份的冷冽目光，双倍的凉意，林栎眨着眼，努力维持着脸上笑容，还装乖卖俏地吐个舌头。叶明溪没说话，一双手忽然牢牢揽在她腰侧。
顾屿澄盯着林栎，目光很沉，淡漠出声：“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