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短暂急促的刹车声后，班车在下马坡停了下来。下马坡往前就是通往高朝村的小径村道。
据闻在民国年间，高朝村的村道连一匹马都无法行走，因此村道前的那块空地才会被称作下马坡。如今村子里富裕了，将路凿宽了，只有这名字留了下来。
村道大约两米宽，不够一辆体型庞大的班车行走的。
余凡从班车上下来，他是此刻这辆班车上的唯一一名乘客，他穿着旧衬衫、旧西服裤，背着两大包行李。
下车的时候，开车的司机还特地朝他瞅了两眼，眼神里的困惑说明了一切。
余凡是个剃着寸头，长得清秀的年轻男子，他戴着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光从装扮来看和这个偏僻的小村坳都是格格不入的。他的身上又没有提着什么礼物，说明他不是回家省亲的，那么重的包裹背在身上，难道会是来这里居住的？
司机瞧着前头的黄泥路，挂了倒车档，车子缓慢地倒完车，随后也就没有停留地扬尘而去。
卷起的尘泥在身后形成泥潮，余凡背过身，低下头，沉默着走在通往高朝村的村道上。
前几天，他被公司辞退，交往了一个月的女朋友又因为钱的关系离他而去，房东因为他拖欠房租的问题差点将他送到派出所，就在这时候家里来了电话说是那位将自己养大的老父亲失足掉落了悬崖，连番噩耗终于压垮了这个在外闯荡多年的男人。
他在买醉了数天之后，毅然决定回到这个自己自小生活过的偏僻山村，种种田、犁犁地，或许也能活下去。
村道和他去城里的时候有很大改变，变得比之前还要宽了些，但是村道上的黄泥没变，两边还是非常熟悉的山林。
走到一半，迎面驶来一辆电瓶车。
早在前年的时候，他就听说村里通了电、也连了网，所以并没有很吃惊。
电瓶车上坐着一个女孩子，看年纪应该不大，戴着一顶安全盔，整齐的刘海遮住了眉毛，她看起来十分害怕，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一眨不眨地盯着黄泥路的最前方。
余凡打量了她一眼，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没在意，提了提肩上有些滑落的背包，继续往前走去。
不多时，电瓶车从他身旁经过，车上的那名女子突然尖叫了一声，随后就是“兹”的一声车胎和地面猛烈滑擦的声音。
电瓶车停了下来。
“哥。”
熟悉的声音传来，余凡愣了愣，这声音是余小鱼？
“哥，是我。”
女孩子已经跑到了余凡的面前，摘掉了安全帽，大眼睛完全睁了开来，她看起来活力四射，一条超短裤和紧身T恤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曲线玲珑。
“哥，你不认识我了？”
女孩子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委屈地抿着嘴。
这种突然间的小鸟依人还真的是余小鱼。
余凡咧开嘴，笑道：“哟，你怎么长这么大了，哥差点没认出你来。”
余小鱼委屈道：“谁叫你三年了，一次家都不回。”
听到余小鱼的这句话，余凡沉默了，自从他外出打拼，数年来从早忙到晚，别说闲暇时间了，他就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未必能挤得出来。一个人打着两份工，身体累垮了就更不敢跟家里人说。现在想一想，他确实忽略了很多事。
想到这，余凡伸出手在余小鱼的眼角上擦了擦，轻声道：“回家。”
余凡的手很粗糙，手指上长满了厚茧，余小鱼想起余凡每次来电话说的那些事，怔了怔，道：“哥，你不是说……”
你都是在办公室里敲着键盘，吹着空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