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许从稷点头,那老妇人的眼睛瞬间一亮,像是看到莫大的希冀那般,“谢谢……谢谢公子,我现在便带公子去。”
许从稷想了想,来到许静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许静?”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
许静的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可能是刚刚吃完枣泥糕,嘴角上还沾着糖霜。
许从稷笑了笑,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了擦嘴,“静静想要出去玩吗?”
饶是许从稷从没养过小孩,也知道小朋友一直憋在家里是不行的,再加上现在许静身体好一些了,也是该出去走走了。
许静乖乖点了点头。
许从稷便牵着她,和老妇人一道去了。
到的地方十分破败,是跟许从稷原来的那间危房十分相似,窗户呼呼漏风,木门摇摇欲坠。
唯一不同的是厅堂正中央放着一架踞织机。
上面坐着一个瘦弱的女子,卷布轴的一端系在她的腰间,她的脚蹬在另一端的经轴,双手张紧织物,此刻她松了手,抬眼望向许从稷的方向。
她轻声道,“老婆婆?”
许从稷却发现她的眼睛黯淡无光,直愣愣地盯着一个方向。
那老妇人连忙答应,走上前去,握住那女子的手,轻声道,“是婆婆嘞。”
然后又转头对许从稷道,“公子,这位就是我曾说过的女娃娃,她织布织得可好了。”
许从稷温声道,“嗯。”
那瘦弱女子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道,“婆婆?是有客人来买布了吗?”
老婆婆安抚地拍了拍那女子的手,“是。”
话音一落,那女子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熟门熟路的往房间里走,走得稳稳当当。
许从稷看见了老妇人脸上担忧的表情,那老妇人道,“公子,那女娃娃天生看不见……”
果然如此,难怪之前那女子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像是落不到实处,许从稷拍了拍老婆婆的手。
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明,自力更生,实在比某些眼睛能看见的却好吃懒做的寄生虫好太多了。
不一会儿,那女子就拿着布料来了。
面前的纯白布料触感柔软,许从稷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这布料极好上色,眼睛一亮,“姑娘,这布……”
“一两一匹。”那瘦弱女子慢慢道,脸涨得通红。
这个价格属实贵了,虽然布料的品质比别处的好一些,但也只是普通棉布,材料没差别,只是做工更精致。别家只要八钱,而这做工稍微好一点就提价两钱,确实不划算。但确实好上色,许从稷并不觉得这个价格贵。
毕竟锦衣坊那种做工就敢几十两起步。
何况现在自己的确是该多染些布来维持开销,这种布料能让他的染色技艺更好发挥,许从稷道,“姑娘有多少匹?”
那女人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还有十三匹。”
“好。”许从稷干脆利落道,从荷包里掏出十三两给了那女子,“你的布很好。”
接住银子的女子像是没反应过来。
许从稷看看四周的环境,又摸了摸那布料,越看越心喜,忽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温声道,“姑娘,你以后织的布能都提供给我吗?”
老妇人见那女子还没反应过来,立刻答应下来,“可以,那公子以后就算姑娘的东家了,女娃子以后就搬去公子的院子里住吧。”
没想到说出这句话之后,那女子便立刻道,“公子,我可以把布提供给你,但我不能搬出去。”
老婆婆把她捡回来,她还得照顾老婆婆。
老妇人叹息一声,“你这娃!”
许从稷又看看这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房子,又看见那瘦弱女子脸上坚定的神色,弯唇笑道,“如果不嫌弃,婆婆小孩都一起去许某的院子吧,院子里有许多空闲屋子。”
老妇人连连摆手,“不行这不行,这怎么能麻烦公子呢。”
许从稷握紧了许静的手,“是要麻烦老婆婆您,得照顾我家的小妹妹。”许从稷举起许静的手,许静的脸颊鼓起来,害羞地看了老婆婆一眼。
“还有这位小哥。”许从稷对着老婆婆牵着的小孙子笑道,“你得负责保护小妹妹,好不好?”
那位小男孩看了看许静,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会保护好小妹妹的。”
这看似是让老婆婆和小朋友安排了事情,换她们衣食,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许从稷在找借口帮她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倒显得不识好歹了。
于是老婆婆便答应下来。
许从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家,一到家便立刻烧水煮染料。
许从稷看着热水里翻滚的枇杷叶,心想应该多在院子里栽几棵枇杷树的。
思绪骤然被打断,是那位慈祥的老婆婆的声音,“公子,吃饭了。”
这种被人催着吃饭的感觉很奇妙,在现代时,他为了更好的研究印染都是选的清净偏僻的郊区独居。
“好。”许从稷笑着答应。
许静乖乖巧巧地坐在桌子旁,老妇人小男孩和那位瘦弱女子都坐在一旁,许从稷拦住了想要给他布菜的老婆婆,温声道,“婆婆一起吃吧。”然后又转头看向一旁紧紧盯着许静的小男孩,“小孩子和姑娘也一起。”
见他们都有些犹豫,许从稷道,“既然我是你们的东家,就应该听我的。”
见他这么说,老妇人一行人才坐下来。
许从稷松了口气,果然即使穿越了也依旧无法接受一位老妇人站着给他布菜,而自己心安理得的坐着享受。
“哥哥,我叫尖牙。”小男孩很认真的看向许从稷,“我会照顾好许静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