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邵府内惨死了一个管家,死法和石享的一致。
情澜和师榭就是这样找上邵府的门的。
所以只需要统计出司马瑜和乔玮的关系网,找出死者在关系网上的位置就能更加确定出具体是罪人是谁。
所以保护人质,不仅仅要保护活的人质,更要保护死的人质。
难怪,建康城最近流行“秘不发丧”。
黄肠题凑是西汉帝王陵寝椁室,四周用柏木堆垒成的框型结构。对应的是罪人的死法。
情澜告诉邵怀州,对于罪人死法的要求并没有那么苛刻,不会因为没有用柏木用了其他木头就被认定为失败。但是形式要到位,可以是山寨的。
像石享的悬鱼惹草一般,并不真需要将石享做成鱼干。
邵怀州忍不住询问,为什么许人均会将赎罪设置成解谜的形式。
邵怀州忘不掉情澜那个凌厉的眼神,像是看向自己的猎物一般,恶狠狠的讥笑道:
“如果赎罪那般轻易,你能坦然地接受这份清白吗。”
“能折磨罪人的,只有罪人自己。能救赎罪人的,也只有罪人自己。说到底,许人均是用血在玩你这份罪孽的心。”
任务开启的第二日,风雪歇了不少,按照师榭的指导,邵怀州没有贸然去惊动去寻找乔玮或是司马瑜,而是去鸡鸣寺旁的画坊暗中跟踪倪衡。
画坊是由普通的抬梁式建筑,五开间两进深,不大不小,由此可以看出倪衡不是什么有钱人。
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给足情澜封口费才被出卖了。
邵怀州为了今天的跟踪,乔装打扮了翻,收起冗长的袖口,穿了一身葱白的短袄,因为是在白天,积雪又没怎么化,夜行黑衣反倒显眼。
邵怀州装作来买画的,左看看,右看看,店小二以为这是个识货的主也不敢怠慢。
“这幅丹青设色雅致,勾勒得人惟妙惟肖。”
邵怀州轻轻咳了一声:“我想请你家倪画师为我画一幅丹青,不知今天画师可有空否?”
小二:“客官可真不巧,这不年关将至,倪画师前几日便回清凉山了。”
邵怀州叹了口气:“唉,真是憾事。”
“有客否?”
男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那男子一袭蓝衣,刚从屋外回来,衣摆给雪濡湿了,一大片水印子则是更深的藏蓝色。男子形貌昳丽,眼角温柔地下垂,笑意简直能够融化窗外的飞雪。
乍一看,真是一个风清霁月的舒朗君子。
蓝衣君子掩面咳了几声,他清冷的面容上挂着几分憔悴,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病态美。
邵怀州一见便知,他有肺疾。
如果不是赶时间,邵怀州想给今天见的几人好好拟几幅方子。
今天见的几个人,算是老弱病残齐全了。
等等,邵怀州好像默认了自己是“弱”的事实。
小二吃惊地看着男子,惊讶道:“倪画师,您不是小住清凉山么,怎么提前回来了?”
原来那男子便是画师倪衡,倪衡答道:“回来取些东西便走。”
刚刚的对话被倪衡听见,于是他见到邵怀州,便微微向他作揖,歉道:
“在下一时分身乏术,不想怠慢了先生,还望先生海涵。”
“哪里的话。”邵怀州轻轻作揖后,便先一步告辞了。
倪衡撑着伞,后脚出来。
邵怀州顺着脚印跟了上去。
行至玄武湖的台菱桥时,四顾无人,撑伞的倪衡忽然停住了,转向身后。
“跟了一路,先生竟如此诚心求画?”
桥旁的雨雪氤氲掩映着金陵山的轮廓,分明团团的岚气横亘在远山黛绿之间。
行踪既已暴露,邵怀州也走出风雪的迷雾之间。
倪衡玉立在桥上,一双秋水般的眉眼此时睥睨着邵怀州。
他先开口道:“鄙人看先生,求的不是在下的涂鸦拙作,而是在下这条贱命吧。”
邵怀州不答。
干枯的柳枝随风扬在二人背后,鹅毛大的雪悠悠的旋转在油纸上。
事已至此,邵怀州笃定地走向桥上,走进倪衡的伞下。
邵怀州赌一把:“倪衡,我是来帮你的。”
倪衡会意挑眉:“什么?”
“我将助先生完成任务。”
话毕,一阵风过。
共渡一把伞,邵怀州和倪衡的距离实在太近,倪衡似乎听见邵怀州砰砰混乱的心跳。
倪衡饶有兴味地看着邵怀州坚定的眼神,扬雪不止,他手中的伞不自觉地像邵怀州倾。
邵怀州继续补充道:“我是请愿者。”
“襄助,倪衡”
“是我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