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忠看他形色淡然,直入道:“姑娘可曾听说,京城西南的楚南年。”
那女子笑得深了些,开口却是清亮深沉的男声:“公子还未问过我的名字。”
季忠目瞪口呆。
阿明啊了一声放下手,看了她一眼,反应好大会才跳了起来。
“女子”抬起纤润的手理了理额前的发,语气里带着歉意,轻柔道:“抱歉,惊扰到两位公子了,奴出身卑贱,生来没有名字,唤我六郎便是。”
季忠清了清嗓子:“所以…六郎是男儿身,但之前看六郎演出……”
六郎歪头抬眸看他,那眼睛美得惊人动魄:“六郎今年刚满十五,之前由于年幼,声音尚算清亮,所以常扮女角。”
阿明支支吾吾:“那这厢房……”
六郎环顾周围陈设,解释道:“看来两位公子不曾流连风月场所,天下之人千千万,口味也是千千万。六郎不仅在台上能扮女郎,而在这厢房,六郎也可以是女郎。”
六郎一言似乎击中了季忠和阿明,两人沉默不语,良久之后季忠站起身,亮出了自己侍卫亲军司的牌子。
“六郎,你可曾认得楚南年?”
六郎依然端坐,歪头看向季忠:“那个药商小公子,记得。”
“我查到,四个月前,你曾赴其父亲寿宴。”
“不错,当时小楚公子邀奴去楚家演出贺寿,此事陵阳楼有收据凭证。”
季忠负手走到六郎身后:“楚家库房当日记载,你求取了十钱番木鳖。”
六郎有些疑惑,笑道:“公子,当时买药材可是付了钱的。”
“番木鳖是药材,摄入过量也会是毒药。”阿明补了一句。
六郎皮笑肉不笑,玩味看向阿明,盯得阿明浑身不自在:“两位公子,奴用番木鳖乃是为了止痛,有医师药方为证。”
“六郎。”季忠看着他的瘦弱形容,忍下心中恻隐之心“十钱番木鳖足够毒死几十个人了,律法虽未将其列入毒药名列,但你购入如此多的药量又不能说明其去向,我一样可以将你押入京兆府尹大牢。”
六郎端起酒杯轻揺,玉白的手和青瓷甚是相配,他怅然道:“公子有官名加身,我又能如何呢?左右那些我已全都用掉了,公子要抓便抓吧。”
季忠在六郎身后来回踱步,他对自己那个猜测没有把握。
“既然这样,我只能例行公事了,六郎原来家住哪里,哪里生人。”
男妓放下酒杯,托腮挑起自己一缕青丝,嗤笑:“六郎出身卑贱,无根无家,公子登记时把六郎当作一个荒野蛮人罢。”
季忠停下脚步,不由得撇了撇嘴巴,这也是只油滑的狐狸。
六郎手指缠发在耳边绕着,突然侧身对向季忠,季忠被他这冷不噔一下冲得一愣,却见他嘴角含笑,轻声道:“公子是不是想等六郎告诉你,楚老板寿宴那天,也有人从楚家库房中取了药材,而且是比番木鳖更毒的毒药。”
阿明也呆住了,季忠听见了他拔刀的声音。
季忠此时也垂下了手,他先稳住阿明,六郎身形单薄得很,身上应该没什么功夫的
可是,今日这六郎原本他不打算带走的。
可现在他也不能留在陵阳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