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他发现了一种可怕的现象，出现在他的大脑里，几乎要让他胆战心惊。
西弗勒斯·斯内普俯视着冥想盆。过于久远的记忆会渐渐失去清晰，变成碎片，这很正常。然而当他突然发现，他在回想起莉莉·伊万斯时，那张脸已经变得模糊，不再像之前那么真实——他被自己震惊了。他努力回想，是的，她的脸型，她的头发的颜色，眼睛的线条。然而他确信自己想象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莉莉·伊万斯，而是他的学生哈莉·波特。
她们实在太像了，又实在太不像了。
从外表上看，哈莉·波特几乎是翻版的莉莉，只是不那么健康，比她母亲更瘦。那双眼睛，虽然和莉莉的一模一样，但是那种目光是莉莉不会有的——那样锐利的目光，属于斯莱特林的、充满野心的目光。
是的，他已经教了她四年了，他知道自己的学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做斯莱特林的院长十余年，他知道斯莱特林也有不同的类别。所有人都说：哈莉·波特友好又善良。但他明白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个单纯“友好又善良”的人，没有可能在斯莱特林获得拥戴，成为这群野心勃勃的年轻人的领袖。
他把记忆小心翼翼地放进冥想盆，毫不犹豫地沉了进去。
关于哈莉·波特最开始的记忆……是的，是那个万圣节，最糟糕的一个晚上。他不愿回忆，但他想要看到一些线索。他想弄清楚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她和詹姆错误地信任了别人，”记忆里的邓布利多说，“就像你，西弗勒斯。你不是也曾指望伏地魔会饶她一命吗？”
他踩到了校长室的地板。周遭变得仿佛被水流折射扭曲。那是1981年。
“她的女儿活下来了。”邓布利多说，“哈莉·莉莉·波特。”
是的，就是这个孩子。那天晚上的幸存者，食死徒们在传，他们说那孩子会成为比伏地魔更强大的黑巫师，她的魔法富有潜力，所以在襁褓之中就能打败伏地魔。他一直没有相信过那种鬼话。
他听到邓布利多说：“如果你爱莉莉·伊万斯，如果你真心地爱她，那你面前的道路很清楚。”
办公室消失了，紧接着记忆形成了霍格沃茨的礼堂，1991年的分院仪式。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孩子，让他想到了很多年前分院时的莉莉。区别在于这个孩子瘦瘦小小的，红发也剪短了……德思礼一家做了什么？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帽子会说出“格兰芬多”，他希望这孩子的性格不要太像她父亲。
但是现实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帽子大声喊出“斯莱特林”，哈莉·波特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她不是波特的孩子吗？她不是莉莉的孩子吗？但她进了斯莱特林——很多年前，他曾盼着莉莉和他一样是斯莱特林。如今詹姆·波特的女儿进了他的学院，让他窃喜的同时压力倍增。
场景又一次变成了校长办公室，邓布利多放下那本《今日变形术》，“她适应得不错。”校长说，“你的看法呢？”
“我的评价是，她是个很会讨人喜欢的孩子。”
“我听说你在第一节课上就给她加了十一分。”
“是的。”他叹了口气，想起了莉莉，“她在魔药方面很有天赋。”
色彩旋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鲜艳，他站在魁地奇看台上，哈莉·波特瘫倒在地。“让开！”他叫开那几个挡住他的学生，看到格林格拉斯手足无措地拉着波特的胳膊。他的口袋里有解毒剂……他把它拿出来，蹲在小波特的旁边，扳开她的下巴给她灌药。“天哪，教授……”帕金森要哭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场景又变成了雾气，他听到许多细碎的说话声。
“她自己一个人去魔法石的保护关卡！校长，你不应该鼓励她这样做——她这就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校长，您也知道，洛哈特不适合他的工作，如果您同意我的……”
“她要向您报告密室的事……”
“是布莱克……”
那些碎片让他想到了许多事。他一度以为这孩子会变成一个斯莱特林里的格兰芬多，但事实证明她是个真正的斯莱特林。她做的那些事不无道理，他甚至怀疑那孩子深谋远虑。
他又站在圣诞舞会的大厅外。圣诞舞会上最后一批人从他身边走过。
“怎么样？”邓布利多轻声问。
“卡卡洛夫的标记也变黑了。他很紧张，担心会受惩罚。你知道黑魔王倒台后他给了魔法部很多帮助。”他侧眼看着邓布利多那长着弯鼻子的面影，“卡卡洛夫打算，如果标记灼痛起来，他就逃跑。”
“是吗？”邓布利多轻声说，“你也很想跟他一起去？”
“不，”他说，这时他看到波特的男朋友离开城堡，走向德姆斯特朗的大船，“我不是那样的胆小鬼。”他记得那男孩姓施沃森伯格，奥地利的保守纯血家族，他并不适合波特。
“对，”邓布利多赞同道，“到目前为止，你比伊戈尔·卡卡洛夫要勇敢得多。知道吗，我有时觉得我们的分类太草率了……”
舞会消失了，这一次他站在校医院的门外，屋内明亮的灯光下，隔着一道帘子，被钻心咒击中的哈莉·波特正在接受治疗。
“这是在学校里，校长。”他语气不善地对邓布利多说，“如果她——”
“是的，西弗勒斯。危险就在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