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将叠好的几张纸条递给柳和宜，后者迟疑了一下，缓缓接过。
“……就这件事吗？”他显然难以置信。
宁景看了他两眼，突然道：“你识字吧。”
柳和宜一愣，似想起什么，抿了抿唇，点点头，“我认识一些字。”
他确实认识字，柳静秋教的。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他每天需要上下劳作，像一只灰扑扑的瘦猴子，而他同样是哥儿的哥哥柳静秋却能穿着干净整洁的蓝色布衣，捧着书在太阳底下静静看着。
柳和宜那时候很不解，为什么同样是柳家的哥儿，他们却如此天差地别。
柳静秋那样干净漂亮，在柳和宜眼里简直发着光，他那时候也很想靠近柳静秋，但是柳静秋从小就神色淡淡，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柳静秋喊住了他，问他：“你会写自己名字么？”
柳和宜小心翼翼的摇摇头，然后他就被柳静秋拉过去，一笔一划教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些回忆闪过，柳和宜心里突然像被刺扎了一样，险些落下泪来。
宁景将他脸上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书中写过柳和宜会写一些字，但没有交代为何如此，他和柳静秋相处这么久，已经颇为了解后者的性子，看起来清冷实际心软如水，明明知道柳和宜也害过他，但看目前生活还不错，还是选择原谅了柳和宜。
基于此，说柳静秋和柳和宜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结合总总，宁景才猜测，柳和宜识字和柳静秋有关，毕竟总不可能是柳家二兄弟交的吧，他们对柳和宜可是深恶痛绝。
宁景淡声道：“你欠静秋一个道歉。”
柳和宜沉默下来，心里像有万蚁在撕咬。
要他承认对不起柳静秋，就是把他重生后的所作所为全部摊开，承认自己复仇错了。
“你复仇没有错，你错在殃及池鱼，放纵自己的嫉恨，你前世痛不欲生时，奢望过静秋能来救你，他没有来，所以你恨他，对不对？”
柳和宜身体一颤，那些尘封的记忆翻开，他被架起挂在菜人市，他的衣服被扒光，刀子一片片割下他肉，在他快要死时，在人群里他似乎看到了柳静秋。
哥哥，救救我……
可是，没人救他。
但是，他重生了。
宁景神色冷漠，他说的这些都是书中柳和宜的梦，后者不止一次从梦中惊醒，回忆悲惨的前世。
柳和宜不知道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像再次陷入梦魇之中。
“静秋知道你恨他，也知道是你害他，但是他没有怪你，最近又发生了些事情，静秋现在和柳家已经决裂了，我觉得，你可以和他好好谈谈，至于之后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
柳和宜脸色煞白如纸，愣愣看着宁景，脑中一片空白，难以思考。
“柳和宜，若‘宁景’不是我，静秋会遭遇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