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赫连翀看向他。从白无虞的角度看，便又是他看不明白的那种漠然的表情和深潭般的眼神。
“我只是奉命行事，你懂的。”白无虞收起笑意，撇撇嘴。
是的，赫连翀心里明白，眼前这人做任何事，一定都是奉命行事。
“而且，这样不正好么？你“临危受命”从石鹏翼手上接过掌兵大权，再去把那帮蛮子杀得片甲不留，不仅可以帮石头老儿报仇雪恨，还能在军中立威，等回去，咱们张都督还得记你一功，十七军的都尉铁定是你的了……”白无虞就差掰起指头给他细数这算一箭几雕了。
赫连翀沉默以对。
赫连翀把刚刚周长逸交给他的断箭放到桌上，白无虞拿过去：“怎么？小爷我专门从收缴的兵器里找的。”就杀人的方式技巧的专业程度而言，白无虞的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
“你回去吧，我还能躺一个时辰。”赫连翀下逐客令。
“哎哎哎，我等你一宿，你就这么对我？”白无虞跳脚。
“那你等我一宿是为了干嘛？”赫连翀问他。
“嗯……邀功的？”白无虞思考一下道。
“……”我能不能把这小子扔出去？赫连翀很认真地想。
这会儿赫连翀的表情白无虞可看明白了：“别呀，我开玩笑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跟你有关吗？”
“怎么没关系？”白无虞愤愤不平。
“你不用回去复命？”赫连翀整理了下被白无虞睡乱的床榻。
“不急，我可以留下来帮你呀。”白无虞眨巴眨巴眼睛。
“……”沉吟片刻，赫连翀才道：“那随你吧……”
“那……”白无虞还想追问他的后续打算，但看赫连翀那副“你再不滚蛋，我就动手帮你滚蛋”的表情，便只好道：“行吧！你睡吧，待会儿你起来了也不用叫我了哈。”说罢，白无虞背身挥挥手，便出得帐去。
赫连翀侧卧躺下，良好的作息掌控力很快便将他带进了梦乡。
浅眠一个时辰后赫连翀自动转醒，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与克制练就的控制本领。
周长逸给他送来简单的早餐。
“去请谭副尉待会儿到我帐中议事。”
“是！”周长逸领命出去。
赫连翀囫囵用过早饭，便听帐外通传谭副尉已到。
“快请进来！”
谭心远步入账内。他今晨回帐之后并未休息，倒不是辗转难眠，从从军第一日起他便做好了战事失利或者马革裹尸的准备，身为将领，该承担的责任他早已想得分明，此次败绩，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待回去后，他甘愿接受大都督的任何惩处。可眼下，更重要的是要扭转战局。虽然之前大帐议事，由赫连翀暂代都尉一事陷入僵局，但最终结果一定是会将领兵大权交于赫连翀的。
对于这一点，谭心远并无不满。一方面他深知赫连翀家世背景，升任一军府都尉只是早晚的事。另一方面，虽然赫连翀年纪轻轻就坐到都尉副将的位置上确有“仗势”的嫌疑，但他与赫连翀共事近两载，赫连翀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上阵杀敌，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并不是真的在军中“混日子”。就目前营中这个情况，有能力，有魄力临危受命指挥攻寨的，也就只有一个赫连翀了。
当然，他对赫连翀如此谦和的态度还有另一层原因，此前石都尉着手攻寨事宜的时候几乎是将赫连翀及其手下之人完全排除在外的，美其名曰他重伤未愈，需多多静养，就不必在战事上过多劳神了。但实际情况如何，谭心远心里明白。无非是石鹏翼不想赫连翀在此次讨伐中再添战功。此事虽由不得他做主，但于他自己而言还是感觉有些理亏，特别是在面对他们战败而归，赫连翀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态度之后，他便越发自惭于自己的不够磊落。
所以今晨回去后，谭心远便将昨日作战的种种，事无巨细整理成册，这对后续的攻寨计划或有帮助，这也是他将功折罪的第一步。
谭心远的这些想法赫连翀并不可知。赫连翀接过谭心远递过来的册子，心里有些诧异。他与谭心远相交不深，平日里，因为石鹏翼看不惯自己，所以有事多吩咐谭心远，所以他一直把谭心远划作石鹏翼的人。但是通过这两天看谭心远对自己的态度，与其说此人是墙头草两边倒，倒不如说更像是处事简单直白、不人云亦云的一个人。
“谭副尉有心了。”赫连翀把册子翻看一下，由衷道。
“谭某只是想多尽绵力以弥补心中愧疚……”谭心远心下叹息。
“谭副尉不必过于自责，此战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
“赫连副尉可是已有攻寨的具体想法了？”谭心远问到。
“此时相邀谭副尉来便是想与副尉商谈此事。”
“赫连副尉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吩咐不敢……不知副尉对涂乌渃此人可有了解？”赫连翀开门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