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忽然被推开,顾逢川身后跟着个穿白色侍者制服的小哥,小哥手里拎着两个中等大小的多层餐盒,脸上带着标准的服务笑容。
樊野棠松了口气,那声音里透露的放松明显到无法忽视,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酷刑。
顾逢川敏感的站住脚步,一脸犹疑的打量着病房内的二人,倒是樊野棠等不及了,将病床侧边的推拉小桌拽了过来,示意小哥布菜。
“谢了啊逢川哥,等我黎哥好了我再请你吃饭。”
“没事,我上次病了你不也照顾我了?算扯平了。”顾逢川一想到自己回国不久就被这小子害的住了院,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有的人隔着一整个大洋看上去完美的不得了,只有亲身接触才知道距离不仅仅会打破美,还会让人屡次产生斩断情谊的冲动。
显然这件事已经彻底在樊野棠这里翻了篇,他毫无愧疚的冲顾逢川笑了笑,惹得顾逢川也晃了晃神。
没办法,老天给的神颜,做多少恶都有人上赶着给他收拾尾巴。
小哥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一大推,单是粥类就有三四种口味,几个素菜,一盅煲汤,还有些瞧上去就精巧的点心。
顾逢川只是觉得樊野棠对待自己的情人也没他说的那么不在意,倒也没对这一幕表现出多吃惊的样子。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樊野棠对于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付出百分百的心力,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小时候樊野棠就是哄人开心的一把好手,上一辈里的老爷子们个个疼他胜过自己家孩子,樊野棠想要对一个人好,没人有力气招架。
黎辞故栽到他手里,只要樊野棠不想放手,大概率是走不掉的。
顾逢川露了露面,见这俩人之间情况稳定,看起来感情还不错的样子,随意聊了两句之后就走了。
他刚来公司,手底下还有一堆事儿呢,没工夫也没兴趣掺和樊野棠的感情。
本来樊野棠今天就打算让黎辞故辞职来着的,可刚刚不知为何,他心底莫名心悸,总觉得今天不适合开这个口,在心里犹豫了几瞬之后,还是打算改天再说。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发呆的黎辞故,伸出手轻轻捏住了对方冰凉的指尖。那只手正在输液,属于年轻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苍白的肌肤底下是青白色的血管。
樊野棠用指腹轻轻抚摸着对方的手指,眼神也跟着自己的动作停留在黎辞故的手上。
“黎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他没有抬头去看黎辞故的眼神,但也知道黎辞故仍然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并没有回头。
黎辞故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像是一朵雪花落在积满厚雪的雪地上,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我没有怪你,小棠。”
黎辞故没骗他,说的也是实话。
他爱一个人不会爱到最后才能知道自己爱人是个什么样子,樊野棠向来是一个天真又残忍的人。因为残忍,更加天真;又因为天真,而让残忍更加残忍。
他从来都知道樊野棠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从未想过改变他的某一点,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而不是用自己的爱当作磨刀石将对方打磨成符合自己心意的样子。
黎辞故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这段感情,只不过他当时还年轻,总觉得爱是没有尽头的。
到现在,他开始觉得也许爱真的没有尽头,可伤害有。
他依然会希望樊野棠过得好,只不过不想再让自己遭受那么多痛苦了。
“那你看看我,黎哥。”
黎辞故下意识转过头,就看见樊野棠红着眼,脸上带着些凶狠,却又难掩凄惶和无措。
“你看看我,黎哥。你看着我,然后说你爱我。”
兽类的直觉向来是敏锐的,他想逃出不知名的牢笼,却又畏惧着不知所起的恐慌,避无可避之后,他也不逃了。
又或许,他心底里总觉得自己最大的依仗依然存在。
也是,那么深那么重的爱,怎么会有消失的一天呢。
“小棠,我很累,我们过段时间再说,好吗?”黎辞故的嗓音略略带着一点沙哑,当他柔和下来跟你说话的时候,每一句都温柔的像在说情话。
尽管黎辞故没有说出肯定的答案,可这种熟悉的温柔和黎辞故脸上明显的疲惫还是安抚住了樊野棠。
他讪讪的收回视线,将头靠在樊野棠的胳膊旁边,有些傻乎乎的挨过去轻轻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