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辞故抬眼看他,面无表情的道:“别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樊野棠忽然僵住了。
因为黎辞故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
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光,像是在他身上聚焦,又像是在越过他毫无落点的穿了过去,眼里的疲倦几乎化作了实质。
他柔软的唇瓣有点苍白,说出口的话却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你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分手?那我告诉你,分手的意思就是:我不想再看到你,我不想触碰你,连一个字我都不想再跟你说。我希望我们能回归到没有遇见的那种状态,各走各的路,毫不相干,你懂了吗?”
樊野棠怔怔的看着他,一种令他感到畏惧的冰冷自心底蔓延而上,他不明缘由,却莫名害怕,不由下意识的问出口:“为什么……”
“我受够你了,可以了吗?”黎辞故语气很冷,又很淡,不是因为愤怒,更像是累到极致丝毫没有情绪的冷漠。
“我不要!”
“你去跟人家谈生意也这样吗?合同谈不拢,买卖就做不成,一句你不要改变不了结果。”
“你和他们不一样!”樊野棠低吼一句,眼圈有点泛红。
“他们是人,我也是人,没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他的手一直执拗的伸向黎辞故,仿佛黎辞故一刻不回握,他就会一直这样等下去,加上他泛红的眼圈,泫然欲泣的模样看上去甚至有点可怜。
“你不觉得没有人买单的任性很可笑吗?”黎辞故绕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往外走。
他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道:“别再来找我了,我们结束了。”
“我不允许!”樊野棠大吼一声,眼圈彻底红了,嘴唇都在颤抖。
深紫色的眼眸流露出不自知的痛苦,仿佛被人揉碎了后丢弃路边的紫罗兰。
他将与他擦身而过的黎辞故一把抱住,借着力道就将人搂在怀中一起跌向病床上。
倒下去的瞬间,他腰一使力,调转了位置,将背靠在他怀里的黎辞故压倒在床上。
他凶狠又霸道的死死箍住黎辞故,执拗的不肯认清现实,“我不让你走!”
上一秒才因为擅自亲吻而挨了一耳光,这次他倒是长记性了,一边胡乱吻着他的后颈和发梢,一边分神时刻钳制着他。
樊野棠却没再挣扎。
他的脸埋在枕头里,说出口的话很模糊。
也许是那份模糊稀释了他话语里的死寂,也许是樊野棠心慌的总想抓住些什么实体,尽管他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那句话,可是仍旧没有丝毫犹豫的探手解开了黎辞故的腰带。
“我不管,你是我的,你不准走!我不准你离开我!”樊野棠的语气和动作都很是急切。
黎辞故将脸埋在枕头里,一言不发的忍受着这一切。
这对他而言已经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他只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自始至终,他也只在开始前跟樊野棠说过那一句话。
他说:“做完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彻底消失。”
……
夜色一点点暗下去,黎辞故憋的难受,身旁的人动作还未停,他无动于衷的抬起头微微侧过去了些。
充足的空气被吸入鼻腔,木涩的大脑有了丝知觉,他怔怔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他的身体麻木,一切触觉都像是被无限拉远,像是一根腐朽的老木。
寂静的夜色星光暗淡,他半侧过去的脸颊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窗外。
樊野棠落在他侧脸上的吻很是轻柔,一如他揉捏他耳垂的动作,轻缓而柔情,透着几分缱绻和依恋。
可黎辞故是木然的,他对一切动作都失去感应的能力,随便是温柔或是粗/暴,对他而言都像是在居高临下的审视一场沉默的屠/戮。
他僵硬的忍受着这场温柔的酷刑,所有的爱语与呢喃只是他耳畔拂过的风,再也不能在他心上留下一丝痕迹。
夜色一重一重的覆盖上来,他身后的人餍足的抱住他的腰身陷入沉睡。
他动作很轻的拉开了樊野棠的手,一点一点将自己僵硬的身子从他怀里挪了出来。
樊野棠从来不懂该如何去照顾他,他只顾着自己爽,根本不曾了解过如何爱护身下的那个人,甚至连一些基本的事后常识都不知道。
黎辞故捞起衣服,进了VIP病房的浴室里。
冰凉的水浇在身上,他毫无觉察般僵着身子清洗,趴久了之后僵硬的四肢根本感觉不到冷或热。
水流划过他胸前结痂的疤,流过他刚刚缝针的伤口,可这一切无法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黎辞故拿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水,换好了衣服之后径直出了病房。
值班的两个护士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见他带着口罩,步履平稳,像是来看望病人后离去的陪护,便没再过多关注。
他出了门,打车去了别的医院,重新包扎了伤口。
医生是个一脸严肃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处理好他的伤口后忍不住说道:“大好年纪的小伙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黎辞故脸色苍白的冲他笑了笑,却没有搭话。
所有人都跟他说要爱惜自己,他也想照顾好自己,可是身体仿佛破了一个大洞,整日只能感受到呼啸的寒风,汹涌的吹过空荡荡的脏腑。
自救?
他又该如何自救。
…………
晚上不好打车,他等了好久才等到一辆车。
车上下来两个年轻女孩儿,一个搀扶着另一个往医院走,路过黎辞故时,他还听到个高一些的女孩几句絮絮叨叨的关怀。
黎辞故上了车,车上仿佛还残留着年轻女孩们身上馨甜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