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杀就是了。
四下荒茫,天地之间唯余雪色,辽远空旷,沉寂无边。
江辞望着这方毫不熟悉的世界,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这里是北境大洲,他母亲的来处,和应有的归处。
对于焉枝,江辞的感情是复杂的。
记忆里,她生得貌美,又有推演命轨的能力在身,最初几年,她虽然同样居于深宅,但颇得爱重,还是会笑的。
母亲笑起来,就像朝阳初升时,庭院里那一枝含着晨露的山茶。
她曾牵着他游湖,曾教他骑马,曾自己亲手做了一只小银鱼,用红绳编织成手链,系在他的手腕上。
只是时间过了太久,那只小银鱼不知被他落到哪里去了,母亲之于他,也逐渐变得陌生模糊起来。
如今想想,关于她最深刻最鲜明的记忆,竟然是她葬身火海前,又哭又笑要他一起死的画面。
算了,江辞想,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真正该死的人已经被他折磨杀掉了,而不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能安息吗?
妄山其实并没有一个准确地点,千百年来,只有关于他们族内的传说,很少有人真正找到过那里。
江辞同样找不到,于是选了一处高峭的雪山,将焉枝的骨灰葬到了向阳的峰顶。
这里风景不错,四下眺望,可见北境山峦连绵,素雪银装,向上望,便是浩瀚苍空,烈烈白日。
她厌恶囚笼,这个地方应该会喜欢吧。
只是没有她喜欢的花。
下次再来的时候,可以为她带些花种,如果用灵力护养,就算在北境的寒风中,依然可以种出来。
江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魔息缭绕,比之以前更盛。
短时间内,他做不到了,或许以后的某一天,可以让阿回代劳。
江辞下了山,正值午后,冷风方歇,阳光也变得暖和许多,腰间悬坠的玉牌晃了晃。
他垂眸,接通。
“说好的五天期限可是已经过了,这些日子师尊受没受伤,有没有事?”燕回问。
江辞摇头:“没有。”
“那师尊要做的事情完成了吗?”她的嗓音依旧温和,像是暖阳。
江辞望着自己指尖的魔气,有些头疼:
“完成一半,魔气之于我已经算不上折磨和威胁,但如今的状况是另一种极端,贸然接近你,稍微溢散出的魔气就能伤到你。”
他凝视着玉牌上的纹路,抿唇道:“我也不想作为魔修而活,虽然已经有大致的方法,但如果要真正消除掉我灵脉内所有的魔气,必定耗时漫长,短则几月,多则数年。”
“我不想耽误你,阿回,你……你其实可以换个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