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花也好,合欢毒也罢,都是潜伏在凡胎肉/体里的幽微之物。待天雷劈下来,天罚会将每一寸骨血粉碎,再强韧的心脏也将被撕裂成虚无,遑论寄在血中、心中的幽微毒素。死亡和破灭带来痛也带走痛,如果能带走多一份绝望,也未尝不可。
久寇一点也不担心,也不需多解释:“走之前把坏的带走,尽力留下点好的,有这遗愿不足为奇。让他处理去,没什么大碍。放宽心,那晗色不会死,以后还会过得更好。”
想来这会,那小子没准正在奋力当炉鼎。虽然天很快就要亮了。
周隐提起不祸刀起身,叹息一声:“天要亮了,你们忙你们的,我去接他。”
*
夜雨消停了些许,风铃轻悠地逐风。
晗色瘫在狼藉里抽搐痉挛了许久,被迫艰难地消化嚣厉蛮横灌进来的灵力。四肢百骸先是经受千尺瀑布冲刷,痛不欲生地把汪洋的灵力拆解成百川细流。
嚣厉全程拥着他,慢腾腾地擦拭他体表,取干净洁白的衣裳给他套上。委落在地的吉服并无损坏染垢,嚣厉只给自己穿。
晗色死去活来,如同拆骨重塑,痛到极致里不明时空混沌。
他好像再度被拉进天鼎山的大梦里,梦里他是周倚玉,眼前也有一个眼睛生得锋利的人,抵死一样箍着他。那人比嚣厉更凶恶,灵力排山倒海一般不容反抗地涌进来。
周倚玉痛不欲生地仰首,露出脆弱易折的喉管,随之被对方咬住喉结。
他宁愿这样被野兽咬断喉咙。
天鼎山苍茫辽阔,天和地纯净成一块剔透的冰,他在冰里渺小成蝼蚁。埋在颈上的人抬头亲吻他,于是周倚玉的视线从天空转移到地面,视线穿过厮磨的眼前人,落在他们背后不远的冰冢。晶莹剔透的冰面倒映周倚玉的脸,也封印周倚玉们的面容身躯。
独占他的人好像永远意识不到自己过度的付出和掠夺,只是爱意浓重地抱着他,天真无邪地亲吻他:“我的新娘,我赐你福祉。”
周倚玉顺从地张开口,保持体面地接受亲吻和福祉,把永生永世的禁锢说服成自愿的献祭。
然而他的心里却在微弱地说:“这真像噩梦啊。我什么时候,才能从梦里醒来。”
他不能醒来,晗色醒了。
他睁开眼睛,先前一直模糊的视线彻底清晰,从前本来就喧嚣的世界翻倍地吵闹,遥远的雨落花开和细弱的窃窃虫语清晰可辨地传进耳朵里,通身灵力充沛,灵核存蓄的灵力强得简直要爆炸。
他有些受不了这样纤毫毕现的新世界,一动不动地瞪了好一会的竹屋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