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熙和说话倒是十分得体，态度也谦逊有礼，难怪能靠行骗为生。
岳凌楼怀着戒心，又问道：“那雪姨到底有什么病？”
牟熙和道：“公子哪能不知？雪四娘患有臆想症，平日总是产生各种可怕的幻视、幻听，令她心绪不宁、夜不能寐。贫道正好懂得炼制对症的丹药，雪四娘服下后，病症已有所减轻，终于能酣然入眠了。”
“幻视幻听也是病么？”岳凌楼有些讶异。这时他已不仅是在考验牟熙和，而是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几分兴趣。幻视幻听他也有，特别是清儿死前唱的那首鱼儿，近日总在耳边徘徊不去，但他从未觉得这是病。
“怎么，公子也受此所困？”牟熙和没有掩饰见到可乘之机时，眼底那抹精明的闪光。他本应表现得更加关切担忧一点，才像是好人。
“是能听到点死人的声音……”岳凌楼转眸望向清儿溺毙的池塘。他从小就恐水，以前水底只有慕容情的鬼魂，如今又多添一条了。“不过我从小就能听见、看到，早就习惯了，不觉得有何困扰……”
倒不是真的习惯和不以为扰，只是不愿给牟熙和借题发挥的机会。
可牟熙和哪能善罢甘休，早就顾不上摆设法坛的正事，丢开手上的活，只盯着岳凌楼道：“公子年少却已经事，饱尝亲眷离别之苦，自然要比旁人感情细腻。若是睹物思人，难忘逝者音容笑貌，此乃人之常情，不算是病；若是开始自说自话，行为错乱，便是迷失心窍的前兆，须得小心调养；若是哪天听见东西无端开口说话，那毛病就大了……”
牟熙和说得摇头晃脑、眉飞色舞，终于记起要假装关切了，可实则是在故弄玄虚。不待他讲完，岳凌楼就冷声打断道：“你怎么知道？”
“贫道治过不少此类患者，都是经验之谈。”
“不，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少已经事？”
岳凌楼问得刁钻直接，眼色渐冷，睨得牟熙和张口结舌，无所适从，好半天只能腆着脸笑，怎么都想不到该如何接话。
见状，岳凌楼更加明白，了然笑道：“你打听过我？”
这时岳凌楼眼色回温了，刚才的冷漠警惕，转化出几分热络，暗中有些暧昧的深意，需要细品。偏偏眼神这东西很玄妙，各人有各解。心眼正直的，能看出岳凌楼这是摸清底细牟熙和的底细后，不用再试探猜疑，所以宽心释怀了；可是有坏心的，自己淫邪，看别人也一样，还当是在眉目传情，以为脾性相同，情投意合，寻到机会就能搅作一团了。
牟熙和看出的自然是后者，见岳凌楼笑，也跟着笑，点头承认了。
“雪姨真不拿你当外人哪，什么都说……”岳凌楼见他笑得愈发谄媚，眼底贪欲之色已经藏不住了，心想雪姨肯定把那些丑事全泄光了。
牟熙和为了试探岳凌楼是否有意，更加大胆地欺近过去，在耳边细语道：“她要我治心病，自然要敞开心扉。无论是自己还是旁人的事，只要我问就知无不言。若是对我有所怀疑、防备，病就治不好了……”
岳凌楼听出这是铺垫，笑而不语，点头等待。果不其然，牟熙和接着又说：“公子若是担心自己有病，不如寻个机会，仔细说给我听？”
他讲话越来越往耳边凑，嘴唇都快贴到脸上去了。话语裹挟在暄软的气息里，被烘得格外炽热撩人。真当这里没人么？一旁玮玉早就掉进出醋缸子，投来怏怏不乐的瞪视，就差没有直接朝岳凌楼翻白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