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安一个人在蔷薇园坐了很久,他看着余晖洒落人间,铁栅栏被染成浪漫的橘红,园子里的枝叶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倒影,像是前世今生的牵连。
然后夜幕升起,天空中黑沉沉的,仿佛在告诉他,只有一个人期待的见面和触碰都是暗无天日的,永远等不到那一抹驱散黑暗的光。
他突然觉得这座蔷薇园很像裴析,暮气沉沉,残败凋零,像是一匹用木板车拖着所有行装的老马,他疲惫不堪宛如行尸走肉,唯有对着藏在行李中间稚嫩的孩童才会露出真心的笑容。
但所有人都只记得他盛开时的璀璨和鲜活,都默认他的衰败只是一时的,他终会再度绽放光彩。
可若是那个孩子离开了呢?
若是他长大了,亦或是因为别的原因离开了,老马还会继续走吗?
他已经那么疲惫,要是选择倒在原地,在无尽的夕阳中睡去怎么办?
心脏跳动的声音震着他的胸壁,和心跳声一起出现的是无处不在的怅然。
毫无缘由的,他感到失落惆怅,仿佛裴析不该是这样的。
“宴安,你坐在这儿想啥呢?”
林爷爷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蔷薇园这边灯光昏黄暗淡,他脸上的沟壑被夜色填满,只露出一双闪着光亮的眼睛。
林爷爷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一道光束打在林宴安的身上,让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刺眼的光。
他站起来原地跺脚,让冻得发麻的双脚逐渐恢复知觉。
一走到林爷爷的身边,他就开始笑话林爷爷身上的棉衣:“这件衣服不是你翻地的时候穿的吗?怎么还穿出来了?”
这件棉衣的封边是皮料的,但是因为时间太久,劣质的皮料碎成絮絮粘在衣服上摇摇欲坠。
林爷爷是个很讲究的老人家,他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还是喜欢穿白色的衬衣和熨烫后笔挺的中山装,最多再在中山装外面加一件薄款的羽绒服。
林宴安跟在他身后摘着棉衣上的絮絮,林爷爷给了他一巴掌,骂道:“还不是你个不省心的,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回家。我还以为你掉池子里了,随便套件衣服到时候方便捞你。”
“那池子都没到我腰,哪用得着你捞我。”
林爷爷没继续跟他耍贫嘴,背着手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地审他:“你今天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搞对象了?”
“还没搞上。”林宴安搭着爷爷的肩膀说。
“哟,你还会有搞不上的?你不是说遇上喜欢的就扛回家吗?怎么着,真遇上就傻眼了?”
林宴安一脸黑线,捏着爷爷的肩膀为自己辩解:“爷爷,我小时候说的话你别老提,我听着尴尬。”